温村佛系中年之——回国卖房记

半空中的雨

　　

温暖如村：在温哥华看似与世无争的佛系中年生活，其实还是需一些前半生的物质基础积累。试想一下，如果还需要为一日三餐和生计奔波，又怎么谈经论道地佛系呢？正所谓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年轻的时候尽力的拼搏过，才可以在中年的时候选择过得随缘自在的佛系生活吧。
　　村姑我去年底为了实现在温村拥有更好的居住条件，回国卖了一套房，比起股市里被惨烈的收割掉一半以上的资产的股民来，或许房市套现算是见好就收，落袋为安了。本村姑经常由衷的佩服自己的战略眼光，工作上的小钱不计，只要踩准市场的节奏，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小日子好像也能过得挺不错的。所以，顺便宣传一下，以后不要说大学读经济系的是看似百搭实际无用的专业。选读经济系的精髓是你有没有战略的眼光做长线的布局。
　　画风需要急转一下。回国卖房，在房地局办手续的时候，我偶遇了我一个高中同学。真正的故事从这里才开始。
　　我是一个小事上经常丢三拉四的人，临到回国卖房，才发现当初买完了房之后，手里拿着一堆买房的合同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文件后一直没有去办房产证，所以，在卖房之前，我需要补办房产证。虽然国内现在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比大温政府部门要高效很多，但办手续的过程中那些步骤肯定不会少，我在房地局的各个科室之间跑来跑去的补各种资料和章，其中的一个环节是去档案室打印一份宗地图。
　　档案室偏安一隅，远离喧闹的一楼房产交易大厅和二楼各实权科室，被设置在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档案室对外的窗口在齐腰处做成一个长条桌面，没有装隔断的玻璃，看着很亲民。我坐下，递交我已经付费的收据，请工作人员打印图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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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晓竹！”工作人员略显惊讶地喊我的名字。我迟疑片刻，琢磨着这惊讶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忽然，我意识到，这眼前的身材和脸庞已经走样的中年妇女应该是我的初中同学----对，“金晶--亮”！金晶是她的本名，“晶晶亮”是当时流行的某饮料的广告语，也就成了她的绰号。很符合当年的她，小巧玲珑的身材，秀美的脸庞上，总是闪亮的大眼眸，还有那笔挺的鼻梁，完全是男生心目中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班花级别的女神。
　　“好多年没见了，我听说你在国外啊，怎么回国了！哇，你真的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然后一看你材料上的名字，果然是你！”她兴奋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原本安静得如同图书馆一般的档案室的静谧。
　　“你看我变了好多，胖得不成样子了，你都认不出来我了吧？”她意识到我最初有点茫然，尴笑着补了一句。
　　“没有没有，你看我也叫出你的名字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老同学，真是意外啊，虽然听说你在房地局，但我记得你当初不是在局长办公室吗?”我赶紧特真诚热情地回应，以掩盖我刚才真的是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她还是齐耳短发，打得碎碎薄薄的，初中时候，觉得这种短发配她真好看，但现在配上她圆滚滚的脸怎么就那么市井气十足呢？我心里不由暗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她一边帮我找图纸打印，一边就不停地和我补述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当年凭着家里的关系，大专毕业的她也顺利进了房地局这样热门的单位，并被安排在局长助理这样的美差上。那会她年轻貌美，自然不乏人追求。几番挑选后，就和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同单位的青年才俊小贾开始恋爱。当年能进房地局，还真的是要有点家庭背景的。两人也算门当户对，很快就结婚生女了。
　　然而，女儿出生后没几年，她发现老公在外头有了花头，虽老公不肯承认，但夫妻关系就此僵了。她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主，不顾家人反对，就执意地和老公离婚了。离婚后也不肯和父母服软，一个人带着孩子单过。和前夫虽还在一个单位上班，但形同陌路。
　　中学同学大部分都是本地人，由于上海的地域优势，如果不是出国或在市区工作，大部分都回到我们从小长大的这个区工作。绝大部分同学的情况在工作的最初几年，我都有所了解。她所说的这些情况，早在移民之前我就有所耳闻，只是和她关系没有那么近，所以，左耳进右耳出的，随风飘过而已。没想到，今天却在这种场合被当时人自述了一番。我尽然有点小小的手足无措，好像不小心勘破了内情般。
　　"那你现在也挺好的吧? 现在这岗位也不错吧？”我总得接住着茬话题，说点什么。
　　“离婚前后，我情绪也不好，工作也没法好好干，以前局长助理的工作岗位上显然是待不住了，休息了一段，局里就给我安排到这个闲差上来了。没什么油水，但也不错，我也落得清净”她说这话时一副已经往事不堪回首，如今云淡风轻的模样。
　　“哦哦，不错，那也很不错，女儿也很大了吧”我讪讪的，不知道怎么继续谈话比较合适，感觉聊一点孩子的话题也算安全。
　　“哦，挺大了， 看这我女儿的照片”她忙不迭的那出手机，打开相册秀女儿的照片。
　　孩子看上去14-15岁的样子，也是个小美人胚子，眉眼间活脱脱“金晶亮”当年的风采。
　　“听说你也离了？还出国了，看你现在的样子，过的不错呀？专门为了卖房回来的吧”她眼里忽然闪过一个讯号，那种好像小时候大家一起做坏事后不能让老师知道的心照不宣的一个讯号。
　　“OH, I SEE”我心里忽然一块石头落地。当我不知如何安慰她的时候，原来，人家是要拉我入她的阵营“中年失婚妇女阵营”。 言下之意是，她讲完了，该由我来分享我的故事了，也许等着我控诉前夫，控诉全天下的负心汉？
　　“呵呵，还可以，还算可以。不过单身总是艰难 ，也没有亲人照应。这不回来卖了房，好补贴那边的开销用度嘛” 我想，我很是理解她这种心情，郊区机关单位的闲职上，难得遇到老同学，还是离婚避走海外的老同学，这聊起八卦来，原本无趣的一下午打发了不说，以后同学聚会啥的，也是一大谈资啊。但我真的无意分享自己的隐私来加入她的阵营，不过适当的示弱还是要有，幸福都是比较得来的，哪怕是我隐喻自己的不得意。既然不能满足她的八卦心，至少我的“不得意”能老同学感觉好一些，这样的套路或善意或虚伪，我还算了然。
　　“我们加一下微信吧？我拿了图纸着急走流程，不然你们楼下交易大厅该下班了。咱们有空再聊？”
　　她显然是有点小失落，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扣留下我不让我离开，就把她刚下已经斯条慢理的打印和折叠好的图纸递给我，然后扫了一下微信二维码。
　　房子顺利卖出来。我顺利回到了温哥华继续我的中年佛系生活。卖房过程中偶遇的同学金晶，自然是没有再聊过。只是，偶尔想起，会觉得有些歉疚，却又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中年失婚的惨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