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云端”亲历孩子的毕业典礼

我爱打电脑

克姐

　　我终于参加了儿子的高中毕业典礼，线上的。

　　这样的形式，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听说历届高中毕业典礼，都会在风景如画的UBC大学的Chan Centre 举行，之后，同学们会在美丽的校园中和朋友、家人尽情拍照，分享人生中重要的时光。
　　多年的惯例被一场绵延不绝的疫情打破。
　　看过了太多别人家孩子的毕业典礼，如今，终于轮到我自己，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五年的等待，就为了这一刻绽放。采取哪种形式，此时已不再重要。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说过，由于疫情的特殊性，学校决定，给同学们安排一个“线上告别会”，将遗憾降到最低。
　　于是，一连串的安排紧锣密鼓地进行。全校240名毕业生按照姓氏字母顺序分为若干组，每组20人。他们将分期分批进入学校礼堂进行录制工作。之后视频会进行后期制作合成，并向全体毕业班家庭开放观看和下载链接。
　　而随着BC省抗疫形势好转，原本特别严格的规定也有所松动，家长们最终被允许参加观礼。
　　儿子参加录制的那天，我难掩激动的心情，早早拉着儿子来到了学校。
　　所有人都还要遵循社交疏离原则。家长和学生被分成两拨人马。有热心的学生志愿者维持秩序，点名，领位，一切井井有条。身着毕业服的同学们按顺序，间隔两米在礼堂外排队。家长们也在学校前厅按同样顺序排队。每次录制只能进一个学生，轮到的家长才能在志愿者带领下进入礼堂。
　　礼堂里布置得庄严肃穆，观众席则空空荡荡。校长此时化身为吉祥物，纹丝不动站在台的左侧，用注目礼欢迎每一位学生。舞台右后侧站着另一位老师，负责叫学生的名字，当TA登场时宣读简短的总结词。总结词是学生事先写好的，由毕业委员会统一润色后宣读。学生手捧毕业证，走到舞台中央，将毕业帽的帽穗从右侧拨到左侧，象征着他们已经毕业，随后离开。
　　礼堂灯光昏暗，似乎是为了配合这庄严郑重的时刻，也可能只是为了方便录像。轮到我的时候，因为刚从大厅进入礼堂，眼睛还没适应里面的光线，就见儿子已经大步走上台。我还来不及调整手机，手忙脚乱不知该录像还是拍照，他已经欢脱地下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掌声，没有鲜花，典礼录制就这么匆匆地结束了。
　　好在，那个学校承诺的完整的视频，终于如期而至。

　　人生境遇，总是会有高低起伏。而个人的命运，又总是和社会的发展、环境的变化息息相关。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特定时代给予的机遇，这一届高中毕业生，身上不知不觉背负了太多的“第一”：
　　第一届接受过渡期课程的毕业生。两年前BC省开始进行基础教育改革，几十年不变的教材为适应时代的快速发展而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变化是逐步进行的。2020届正好跨越新旧两种教材。
　　第一届不用参加英语毕业会考，同时也免除了12年级语文省级测试的学生。
　　当然，也是第一届，没有传统意义上“完成”高中全部课程，只是通过远程学习，而准予毕业的学生。
　　自然，也是第一届，没有掌声和欢笑伴随毕业典礼的学生。
　　但是，他们可能也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从此以后，BC省的中学生将更注重平时在学校和社区的表现。如果要申请大学，分数不再是简单的衡量指标（本来也不是，只是对于单纯注重学业成绩的华人来说，需要引起重视）。
　　分数的构成将更复杂。 课程的考核，更侧重课堂的表现，完成作业和项目时所反映的时间管理能力，团队协作能力，领导力，等等一系列“软“实力。
　　同时，全面发展，关爱社区和市民，肩负社会责任感，将在更大程度上影响学生今后的升学、择业。
　　远程教学模式初步取得成效，以后可能会发展成为教学常态，线上与线下教学两条腿走路将会被越来越多的学校采纳。从这一届学生开始，包括教师在内，每个人都要学会主动适应这种技术更新带来的需求和变化。
　　我和身边的朋友可能不愿意去想，其实在发达的加拿大，依然有大量的贫困家庭，负担不起支持孩子远程教学的工具。华人家庭习以为常的笔记本电脑、平板、手机，甚至无处不在的无线网络，对很多低收入家庭来说依然是奢侈品。
　　所以，我们很庆幸，在亚裔占人口多数的我市，大多数的学生和家庭不需要面对这样的困境。
　　这是我在收看这个完整的毕业典礼视频时，最起初的感慨。

　　学校也以这一届学生为荣。同学们都顺利地适应了这种变化。线上授课、提交作业等形式都做到了无缝链接。而且，据我的观察，孩子们都表现稳定，不愧是学弟学妹们的榜样。
　　榜样的力量体现在，面对疫情，孩子们不带怕的。相反，在困难的熬炼下，这一届学生在心智上迅速成长。
　　正如校长在致辞中提到的：
　　同学们依然以百倍的热情投入到yearbook的创作中去。他们自己反思，正是因为疫情，才能让我们从繁忙的日程安排中脱身，静下心来，关注身边容易被忽略的小事，而这些平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往往是我们的快乐源泉。
　　我们才能关注在让我们成长的事情上，了解到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向我们这一代敞开怀抱，提供机会。
　　此外，教育局长也对这届学生给予了高度评价：
　　在面对全球大流行的灾难时，同学们和其他民众一起，为拉平疫情曲线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保持社交距离，宅家学习，就是在支持一线的医护人员，就是在为社会早日回归正常做出努力。
　　他称赞他们是开创历史的一届毕业生。
　　而我常常惊讶地发现，成年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而可能产生的失望、悲伤、痛苦、愤怒等等负面的情绪，孩子们反而可以轻松化解。
　　疫情期间，儿子在家的生活一直很自律，网课不仅仅是敷衍了事的打卡。虽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让我一度焦虑担忧，但他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该学习学习，该运动运动，该玩游戏照样玩得兴高采烈。
　　那天跟随儿子去学校录制，从同学们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舒展张扬的肢体语言中，我已被深深地感染。
　　年轻的身体和灵魂，可以不惧怕任何狂风暴雨的侵袭，而知难而上淡定应对时所释放的力量，所展示的沉着冷静，坚韧不拔，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届毕业生的成熟睿智，已远远超出了我们这届家长的期望。
　　我们原来以为的小孩，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我们手中紧握的风筝线，可以放心地松开了。

　　五年前，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几年以后孩子的高中毕业典礼，会在这样空旷冷峻的场景中进行，而我，只能守在“云端”观看。一度，这种想法让我很是沮丧。
　　而现在，我反而特别感谢这种形式。没有了那种乌泱乌泱的闹热场面，不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而是留下了这段珍贵的视频，可以永久保存，可以反复回味。
　　视频中毕业生代表小米的讲话，让我得以了解，儿子在学校的大致学习状态，和他这五年来的心路历程。小米品学兼优，恰巧是儿子最好的朋友之一。三年前正是他和另一位同学小可的鼓励怂恿，原本不太自信的儿子申请进入了强化班，不仅收获了可能伴其一生的挚友，也锻炼了社团活动的能力，开拓了视野。
　　正如小米所说，8年级他们满怀激情进入中学，从学长们眼中的“小屁孩“逐步建立乐观自信，培养人际交往技巧，学会Care and Respect (关心和尊重，儿子中学的校训)，懂得友爱和信任，谅解和包容。
　　11年级最忙碌的时候，面对学业的压力和升学的选择，一起经历开心的日子，也度过艰难的时刻，他们总是百折不挠。
　　所以，才会在12年级，面对从天而降的全球性灾难而带来的众多不确定时，笑着说，这都不算事儿。
　　中学生涯，紧要的从不仅仅是学会了多少知识，而是学会如何与人相处，与自己相处，以及在面对困难和未知时，如何激发自身的潜能，培养宝贵的品质。
　　想起了视频中有位学生的毕业感言，他想对未来的孩子说，你看，爸爸连COVID-19疫情都经历过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屏幕前的我不禁露出了慈祥的姨母笑 （这孩子，想得可够远的），为这份从容不迫，和机智幽默。

　　教育局和社区前辈们的发言，貌似是对毕业生们的谆谆教导，和殷切期望，又何尝不是对我们成年人的鼓励和启发。
　　为了这一刻，你们已经付出了艰苦的努力。生活会提速，请同学们抓住机遇。在你们即将踏入未来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时，请记住，你的导师、家人和朋友所给予你们的支持和爱。他们是你人生旅程中的一部分。
　　享受当下，互相珍重。生活总是会处处面对挑战，记得你永远不会孤单。
　　满怀信心地面对这个日益变化的世界，保持希望、运用你们已经学到的才能、技巧、热情和创造力。
　　有一位理事引用了诗人艾默生的名言来激励大家：
　　What lies behind us and what lies before us are small matters compared to what lies within us.
　　已成过往的与将要面对之事，较之深埋于我们内心的，都微不足道。
　　确实，正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存在，那些热忱、盼望和雄心壮志，梦想以及无数的问号（好奇心），将成就每一个人，以及你想要的世界。
　　Seize the day, and move forward。
　　未来的日子里，一定是压力和挑战并存，希望与梦想同行。年轻人，那就乘风破浪吧。
　　注：文中图片均截取自列治文斯蒂文森-伦敦中学2020届高中毕业典礼视频，特别感谢两位校友的无私付出。
　　推荐阅读：
　　被疫情改变的温哥华高中毕业典礼，会是永远的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