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体验：温哥华电影院已经开放，去还是不去

雪川圣风

克姐

　   电影院开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温哥华的华人，估计没人不知道位于列治文东南角的SilverCity Riverport影城吧。
　　那里虽然有点偏僻，但搁平时，却丝毫不影响人们前来观影的热情。逢年过节时，偌大的停车场总是停得满满当当。影城里则是各种娱乐设施开足马力，交织着不同电影的背景音乐，营造出热闹欢腾的气氛，让人恨不得马上投入到游戏或电影的声光电中，心甘情愿地“虚掷”几小时的光阴。
　　作为华人比例最大留学生又巨多的城市，影城又怎会放过这个商机。因而，许多国内的大片，选择海外同步上映时，这里几乎都是首选场地之一。
　　几年前，我也终于摸清了这个道道，开始频频光顾这家影城。左手是高投入大制作让人眼花缭乱的好莱坞大片，右手是富含东方文化底蕴编导演越来越精良的国产影片，影院里宽大的座椅，环绕的音响效果，可以让身心完全沉入，和屏幕里的人们一起笑，一起哭，或者肆无忌惮、热血沸腾地做着英雄美梦，这种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我还记得去年国庆时，影城同步播出一系列国产大片，以《我和我的祖国》为首，每一部都精心制作，口碑良好，又适逢节假日，因而观者云集，影院里人头攒动，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同胞，误以为时光穿梭回到了国内哪座影城。而密集的上映时间，竟一度让我的作息表应付不过来。
　　我还特别爱看正片前面的trailer预告片。在环绕立体声带来的身临其境的效果烘托之下，预告片中的高光时刻起到了极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仿佛如果不看这些电影，此生都会留下遗憾。于是，心中暗暗立下目标，文艺片、动作片，择其精华，要观赏个够。一边又用消费积分早早换好兑换卡，从此翘首以盼。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电影。

　　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疫情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黑天鹅事件，迅速波及到社会和经济的各个层面。
　　仿佛一夜之间，百业废弃，万户凋零。影院这样的娱乐行业，首当其冲。
　　疫情之初，这些影院紧跟政府的决定，关门闭户，成为首批牺牲者之一。影城不复昔日的繁华光景，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真真成了被遗忘的“隐秘的角落”。
　　因为热爱健步，疫情之初，我曾经到过那里。大门紧闭，有公交车停留待客，半天也上不上一个人。偶尔有人停留，原来和我差不多，利用那里的场地练轮滑，练开车，或者仅仅是出于好奇看一看（好像没见过比我无聊的人了）。
　　是的，我一直惦记着那些预告片里播放的精彩内容。手上的兑换卡也快被我掰碎了。
　　7月初，省府给出逐步解禁的命令之后一个月，各种服务场所早已渐次开放。影院这样的纯娱乐行业，注定被人们排在吃饭享乐的末尾，命运依然堪忧。
　　对于影院来说，开与不开，似乎没的选。
　　不开？先期投入的购买影片的成本、影院运营的费用都是巨大的投入。而且，如果长久不开，观众的流失会不会更严重？本来就面临着网络电视、视频频道的强烈竞争，疫情期间更让很多观众享受了在线观影的好处。如果让忠实观众也习惯了在线模式，以后将他们拉回到影院是不是机会更渺茫？
　　开，也同样意味着费用的损失。水、电，员工工资每天都在哗哗地烧钱。而且，既然那些基本设施的折旧、运营早已摊销在固定成本中，那么，能多卖一张票对它来说都是实实在在的收入。另一方面，既然政府给了重开的绿灯，这是敦促经济恢复正常的信号，自然要配合政府，释放给民众信心。而规矩又是那么严格：减少座位，增加距离，增强卫生消毒措施，减少周边附加产业的开放（只放电影不卖爆米花，而爆米花才是暴利啊）。
　　这样的条件，观众是否买账呢？影院张开大门欢迎你，去还是不去？还真是个问题。
　　即使政府的禁令解除，影院承诺加强清洁措施，人们还是心有余悸，宁肯去海滩公园嗨皮。封闭空间，还是算了吧。这大概是很多人的想法。

　　所以，当那一天，我在办公室傲娇地宣布，我决定去看电影。经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经理可以接受不戴口罩，不去shopping Mall，忍受不和亲近的人拥抱，但是去电影院，她还没有胆量。
　　经理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影院这种地方，和大型购物商场一样，都是封闭空间，使用中央空调。一旦有一个人携带病毒，通过空气有可能扩散到四面八方，然后……
　　我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要为影院的复苏贡献我的一份力量。
　　其实，内心里，我是舍不得那些好看的预告片给我设定的心理预期。我也喜欢那种沉浸式的体验。那种忘我的境界，是坐在家里沙发上，用简陋的家庭影院代替不了的。我还想早早用完我的兑换卡，等着下一张的到来，这样循环往复……我更想用这种方式宣告，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不要再遮遮掩掩，担惊受怕了。
　　影院对于我这样的忠实影迷，前所未有的呵护备至。
　　从网上买票选座开始。疫情期间该有的规定都严格遵守。看过电影的都知道，本地买的电影票一般都是通票（general）, 不分座位，先到先选座。现在的情况是，选座时每隔两个座位是空着的，不能选。选好以后票上会显示座位号。进场以后必须对号入座。以后万一不幸发现疫情进行跟踪就比较方便。
　　紧接着，影院的各种邮件马上纷至沓来。友情提醒，您的电影还有一天就要开演了，请不要错过哟。您还可以集多少分，就可以享受我们的什么福利了。就像妈妈一样絮叨，不厌其烦。
　　及至到了影城，那种体验，才真的是直击人心，与往日完全不同。
　　大门口有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简单问询，记录下电影场次，座位号和电话。这和很多公共场所差不多，留下记录以备不时之需。我心中默想，但愿永远不会接到他们的电话。
　　中间的一圈饮食小摊，平时都是忙到应接不暇，如今只简单开放了一两个，也没什么人光顾。本来观众就不多，大家和我的心思差不多，只想着电影本身，其他的就算了吧。工作人员只好无聊地拿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热闹非凡的影院，如今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再加上影院特殊的光影效果，宽阔的走廊黑漆漆的，头顶的射灯透出幽暗的光，两旁的灯箱广告似乎也没有了热乎气，更渲染了这种萧瑟诡异的气氛，像一不小心走进了悬疑片的拍摄现场。
　　小心翼翼走进那个小剧场，能装上百人的剧场空空荡荡，我竟然是第一个。
　　一直等到电影开演，才稀稀拉拉就坐了大概十来个人。我心中不由得又替影院默默算起了帐，这点收入真的还不够覆盖电费、水费和员工的费用。 而但凡有一位观众，屏幕就得亮起来。
　　疫情，让很多行业，都不堪重负。但他们的背后，是成千上万人的工作、收入、政府的税收，他们又只能负重前行……
　　电影很精彩，我照旧十分投入，中间又哭又笑地。等到演职人员表全部播完，听完片尾曲，我才心满意足走出剧场。早有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和手套，手持喷雾式消毒剂和抹布，等在门口。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就让笑容和感谢表达这份理解和善意吧。
　　要说影院经营者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挽留和吸引观众。看完电影你以为就完了？还有追踪邮件呐：欢迎您的光临；希望您喜欢；期待您的再次光临；我们有如下活动，看是否有您中意的……

　　注意力经济时代，影院无所不用其极。我内心表示完全理解。以前看到类似的邮件只会心烦，早就一删了之，现在想想也替他们心酸。但又能怎么办呢？曾经的辉煌，都留在了疫情前。疫情暂时看不到结束的迹象，疫苗出来前，人们的心态恐怕回不到以前的放松和坦然。谁又会在心情紧张的时候想着光顾影院？
　　疫情之下，各行各行都遭受了程度不同的打击。而服务行业首当其冲，有的可以说是“灭门之灾”，比如餐饮业、旅游和酒店行业。而影院这种娱乐场所自然也损失惨重。在生命遭受严重威胁时，生存是摆在第一位的，什么娱乐休闲，都只能往后站。
　　在这艰难时期，电影院选择开放，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而我选择去影院，也算是对抗疫中的娱乐行业的一点小小的支持。如果换作你，你是去，还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