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看外孙女被困10个月 北京姥姥回家

人海孤魂

今年春节，我从北京家里出发，去加拿大蒙特利尔看小外孙女和女儿女婿，本来打算呆一个月，春节过完就回来。没想到，新冠疫情一爆发，我就被困在蒙特利尔10来个月，直到北京时间11月12日晚，我才终于回到了北京——这时候，距离我决定回家，也已经又过去了两个月。如今，我已经在酒店隔离一周，于是决定将这一段漫漫辛苦回家路纪录下来。

       

        一、再添一难：票买在双11，要双阴检测了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回家的向往，无论路途多么艰辛，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2020年的新冠疫情，打破了多少人的幸福计划，阻断了多少人的回家之路，对于海外国人更是如此。疫情蔓延，航班阻断，转机困难，票价奇高，心理恐慌，“五个一”政策的出台，回国机票，一票难求；为了北京安全，所有国际航班不能直降北京，只能备降沈阳、太原、石家庄、西安、成都等机场，并在当地实施14天的强制集中隔离，由此，回家成了一件可望而难以可及的事情。
        从9月3日起，国际航班可以直降北京了，但是入境乘客必须持三日内核酸检测阴性报告才能登机，并且要在北京强制隔离14天。人们对这些规定可以理解并能遵守，毕竟能够直降北京已经是最大的好消息了，这也是我决定启程回家的重要因素，同时从11月起，机票价格也从最高峰的3、4万元甚至更高下降至2万元以内，于是我在10月10日购买了11月11日多伦多——北京的机票，从那天开始，回家进入倒计时。

       

        票虽买了，但回家的路还没有迈开第一步，心中清醒地知道，在这特殊时期，不确定因素特别多，要随时关注疫情变化，随时关注航班信息，随时关注当地使馆对回国人员的条件要求。接下来就是咨询预约核酸检测机构，上网查询哪些机构检测快速并能承诺在48小时内出结果，这样才能赶上72小时登机的要求。查询一通来看，只能花钱去私立检测机构了，因为公立机构虽然免费，但检测人多，出结果慢，于是预约了两家私立机构，忐忑地等待时日。
        10月31日周六上午，不幸的消息还是传来了，从11月7日起，要求回国人员除做核酸检测外又增加了血清IgM抗体检测，必须两项都是阴性方能登机，俗称“双阴性”，并且有效时间由三天缩短为两天。天那，这对于回国人员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消息一出，蒙特利尔回国微信群就炸开了锅，两小时内，就有上千条信息。大家面对突如其来的政策，没有先例可循，只能七嘴八舌地讨论，乱成了一锅粥。
        二、天无绝人之路：预约好检测机构，回家路迈开第一步
        对于我来说，11号的航班，新政实施的第一周，显然是时间紧任务重，当务之急是静下心来抓紧时间联系检测机构，必须具备以下条件：一是中国驻加使领馆认可机构；二是必须能做血清抗体检测，且在报告上明确标明是IgM（非IgG）；三是检测后必须保证24小时出结果，最慢也不能超过36小时，才能赶得上两天内的登机要求。
        大使馆列出的蒙特利尔检测机构只有两家，且谁也不知道具体检测条件和流程、检测报告是否符合大使馆要求，一切都是不明朗的。于是女儿女婿一顿联系，又是打电话又是发邮件，无奈正是周末，两家机构电话全部无人接听，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网上把两家统统都预约了，然后焦急地等待周一上班再电话沟通落实细节。
        周一，蒙特利尔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这雪，心情好时它会增添美丽；心情不好时它就增添萧瑟。刚到上班时间，女儿就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打了过去，被告知耐心等待，一切以回复邮件为准。能想象的到，这个机构一定被华人的电话打爆了。那就等吧，把焦虑的心情释放在飞舞的雪花中。薄薄的白雪刚好勾勒出建筑的轮廓，空间有了层次，大地洁净，空气清新。

       

        之后女儿陆续收到了来自两家诊所的回复。首先Biron诊所明确表示，他们刚和中国大使馆沟通过，无法满足大使馆的检测要求。女儿有点不可思议地问他们，你们确定不能做吗？他们说100%确定做不了。根据对方措辞，女儿推测这家诊所并不想揽这个赚钱的瓷器活儿。
        另一家诊所CDL回复说他们是全抗体检测（Total antibody），即IgG+IgM，而不是单独检测IgM。这下我们有点傻眼了，那找谁去做呢？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一些不在大使馆列表上的检测机构我们也不敢贸然去做，谁知道那些报告会不会被认可。幸亏后来有人及时问了大使馆，回复可以接受CDL的全抗体检测报告。此时谁也顾不上不菲的检测价格了，两项检测套餐价395加元，毫不犹豫地预约了11月9日上午9点，并确认好了两项检测的流程。
        那几天多亏了女儿女婿的帮助，幸亏他们有较强的语言沟通能力和快速反应能力，得以在短时间内镇定地搞定这复杂的一切。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此时再看窗外，雪静天晴，心情也舒展起来。至此，回家才迈开了第一步。
        三、检测完不到16个小时就拿到了双阴报告，却把性别写成了男性？

       

        11月9日上午，女儿开车陪我前往靠近蒙特利尔市区的检测机构做双检测。非常棒，为了配合国人回国要求，检测机构在一个空旷的停车场上建立了临时检测点，是一辆移动医疗车，有6个检测房间，因为是预约，工作人员核对信息后，带入一个房间，房间很小，紧凑的摆放着一床一桌一椅，医生非常和蔼，先是鼻拭子，再是抽血，不一会儿两项检测就做完了，告诉我明天上午出结果。

       

        回到家没想到刚过三个小时，血清抗体检测结果已出：阴性。普大喜奔，回家路又安全迈出了一脚。第二天早上，已经是10号了，明天就要出发，核酸报告也出来了：阴性，终于取得“双阴”胜利！核酸报告其实是昨天夜里12点多发到邮箱的，也就是不到16个小时就出结果了，想必是机构的工作人员连夜加班化验并发送报告的，这样的效率在加拿大算是罕见的。不菲的价格对应高效的服务，也算公平吧。
        拿到报告后，女儿认真检查，生怕哪里出点小差错而耽误伟大的行程。还真是，报告上我的性别显示为“M”，即男性。这可不行，到登机时说我伪造检测报告，罪可了得？！女儿赶快打电话要求更正，大清早客服必然是没人上班的，转到Lab部门试试，居然有人接，工作人员在电话上问了检测信息后输入电脑更改，立马就把改好的报告重新发给了女儿，确定是 “F”无误，长吁一口气，这回家路好紧张好辛苦。随后打印出纸质文件，小心地与护照放一起，这可是回家的通行证啊，一定放在心头！
        几天来，一系列猛如虎的操作节奏，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的道别，没有絮叨没有叮嘱，最后一晚陪我亲爱的小外孙女入睡，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四年的爱意涌上心头，默默告诉她，想姥姥的时候我们就视频。
        四、女婿开车500公里送我去多伦多机场，候机的都是奶奶姥姥大军
        11月11日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我们出发了。蒙特利尔离多伦多500多公里，女婿开车送我。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朝霞铺满天空，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色阳光撒满大地，第一次在高速路上看到日出，不止是美丽壮观，且带有动感的魔幻，看着太阳跃动变化的景色，前方折射出一道彩虹，回家的路亲切起来，胸中激情澎湃，再见蒙特利尔！我要回家啦……

       

       

       

        五个小时后到达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直抵T3航站楼，开始全程戴口罩。进入大厅空空荡荡，值机柜台空无一人，大屏幕显示HU7969在4号柜台办理，快到4号柜台时，已经看到有密集的排队人群，一定是海航柜台了。值机人员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人们有序排队等候。值机开始，先测体温，后收双阴检测报告，办理登机、托运行李，手机扫二维码，填写健康申报信息，形成自己的健康二维码，截屏留存，以备登机和入境时使用，值机完毕。与女婿告别，他还要辛苦地再开500多公里回到蒙特利尔，互道珍重，祝福一路平安！

       

        C30候机厅已经坐满了人，按要求隔空一个座椅而坐。清一色华人，只看到一个老外候机，还被称为“外国人”，华人倒反客为主了。老年人很多，基本上都是来照顾孙子辈的，真是不远万里不辞劳苦的奶奶姥姥大军。
        3:30开始登机，第一拨轮椅者先行，十多台轮椅呼啦啦摆开两列，颤颤巍巍的老人们被工作人员推着登机了，相比他们我感觉年轻起来。第二拨商务舱乘客登机，看着他们轻松自如地带有一些骄傲神情的走进机舱，相比他们我钱袋瘪了一些。接下来按座位顺序由后向前分三拨登机，机舱里空姐们也是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到她们美丽的容颜。按防控要求，上座率不得超过70%，乘客之间隔一个座椅而坐，这就明白了票价之所以贵的原因。
        4:10准点起飞，多伦多的太阳早早偏西，升空后不久天便黑下来。空姐开始分发食物，每人两盒小零食，两小瓶饮用水，并被告知，全程没有餐饮。人们无声也无表情的将挨过14小时的飞行。我靠窗坐着，看云层变化，由亮到暗到黑，直到满天的繁星，我就在遥远深邃的天空中，星星像钉在那里一动不动，置身其中，有穿越时空的感觉，美妙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眼再看窗外，景色大变，天的尽头是橘红色的一片，我以为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可分明有一镰弯月在上，那么美好地恬静地弯在那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很是激动，却没人分享……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更惊奇地发现，还是那橘红色的一片上面，弯月什么时候变成了满月？又惊又喜的我呆呆地独自观望着，可怜的一点点天文知识，怎么也解释不了这美丽的变幻......
        五、抵达首都机场T3航站楼后还要过五关
        十几小时的飞行一直是夜色陪伴，机舱内昏昏暗暗，人们东倒西歪，为了回家，都付出了怎样的体力和精力。航班于12日晚6:30正点抵达首都机场T3航站楼，人们没有欣喜，因为都知道将有漫长的入关检疫过程。
        没有人介绍任何情况和程序，人们只好无精打采疲惫不堪地随大流走着。所有工作人员都全副武装，保持着安全距离，只能听到“往前走！往前走！”
        第一关，申报健康码，首先出示在多伦多机场生成并截屏的个人二维码，然后再重新填报信息生成新的二维码。第二关，核酸检测，出示新的二维码，在电脑上回答所有问题并签字后做咽拭子和鼻拭子检测。第三关，入境，将新二维码和护照呈上，两个工作人员认真查看护照，几乎是一页一页的翻看，不时用放大镜看看，在页码边缘的亮光处，用手指擦擦蹭蹭，还表现出疑惑的表情，难道护照有问题？绝对不会，多年来它陪我走过世界的多个地方，从来没有如此过。第四关，取行李转乘大巴车。行李大片的摆放在大厅里，自己找，然后放在一个传输带上，传输到行李专用车上，传输带较高，行李较沉，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放上去。人们上大巴后，同样没人搭理，去哪里？不知道。

       

       

        我熟悉的北京，热爱的北京就这样迎接了我。大巴驶向机场高速，转向京承高速，驶过顺义，驶过怀柔，驶入密云，继续向山里驶进，经过两小时的车程，到达一个叫中航大学的校园内停下，大家猜想这是到达目的地了。
        第五关，入住隔离酒店。我们一行约270人分乘10辆大巴浩浩荡荡停进校园。这里更是森严壁垒，医生警察保安各路人马严阵以待，看得我们一脸茫然，然后进入漫长的等待。工作人员从第一辆车开始逐车逐人测体温、重新填报新二维码。测体温用的是水银体温计，每个人至少三分钟，时间都耽搁在这里了。

       

        我是第五辆车，车上老人们都坚持不住了，孩子们哭的睡着，睡的哭醒，走完流程下车，取行李排队进入大厅，办理入住手续，交过8640元隔离费后拿到房卡，拖着行李，疲惫的找到房间，这时已是13日凌晨2点钟了，距飞机落地已过去8个小时，距我离开蒙特利尔已32个小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洗洗睡了。

       

        11月13日起进入隔离期，总算平静下来。一日三餐送到门口，自己取食，每日测体温一次，成了难得的休闲日，正好倒倒时差，养养精神，写写日记，让这一段经历成为一个特殊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