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夏日清菏

“男女最美好的阶段，是你知道会跟他做爱，他也知道会跟你做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做爱。”女友像吐烟圈那样，吐出经典句子。那时，我正渴望和一个男人发生爱情，描述成漫无目的去远方的三毛模样。

一周之后，我和他上床了，完事后我让他随便开到哪里，就当去流浪。他说，流浪太惨了吧。两周之后，我又和他上床了，完事后我眉飞色舞坐在车里，跟他说下次我们随便开到一个地方，停下来做爱，他说，太冷了吧。三周之后，我还是跟他上床，合作也非常愉快，但完事后不想上他的车了。

女友说：“你们回不去了。”我像被一口痰卡住那样，无话可说。在我及时行乐的岁月里，朋友们总和我讲一个道理，爱情要慢，慢一点发生，才能久一点。这次，我其实够慢了，认识半年，少女之心呼之欲出过好多次，都被关进黑屋里。直到他走出下一步。

问题在哪里呢，是路径对接发生了错误。我本来习惯直行，这次改变路线，采取了迂回，因为想看见更多风景，以及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为我“做个帅气老太太，终日在公路上奔波、旅行，在大卡车上做爱”的理想彩排。可他作为每日奔波的在路上者，最想做的事，是躺在床上。所以，虽然我们都为“有一天我们会做爱”准备了很久，发生时却背道而驰了。

有多少人是在发生性之后才搞清楚对方的想法？我小时候看顾城写《英儿》，那种“美好又潮湿”的描写，春梦一样反复在夜里出现，若干年后英儿说那些性描写是歪曲事实的，只是顾城想把她留下来的举动，里面有中国传统男人的意识。真实的英儿只是想尽快离开荒芜的小岛，拿到新西兰绿卡，哪怕跟老头儿结婚。

其实顾城离开北京前，已经见过英儿四次，临别前的合影，英儿还穿着谢烨的褐色格子大衣，他们对后来的故事是有预感的。不过“精神王国”里的顾城，以为做爱之后，英儿会在山下和谢烨一起干活，养鸡种菜，实现他的乌托邦生活。所以英儿的离开让他绝望。如果早知道，是不是不发生更好。

按科学上的解释，男女第一次渴望对方时，性荷尔蒙分泌出睾酮和雌激素，持续渴望。到陷入爱情的阶段，就会分泌多巴胺和血清胺，最厉害的是血清胺，让人一时处于近疯狂的状态，无法意识到对方的缺点，进而发展到做爱。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逆转的，也没有阻断治疗，所谓的“美好”就是这些激素持续高浓度的阶段。当它们释放完毕，你才会清醒过来，审视自己和对方。

所以，早一点发生和晚一点发生，化学作用并无本质不同。女人更热衷前戏，不过是她认为前戏更接近爱情，男人更热衷释放，是他想更快看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