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姐去国前在大学里讲授经济学。来加后为了让先生和孩子继续读书, 就和朋友合伙做生意。
朋友回国后, 孟姐开始独撑门户; 她做过进出口, 也买过酒吧。
最后几年, 在当堂东区开一间小杂货店。我难于想象她二十多年的辛苦奔忙: 她在404 南边出过严重车祸, 丰田报废, 身体多处受伤, 多年后还留有后遗症: 指着肩膀, 说”疼”; 指着背, 说”疼”; 摸到腿, 腿疼, 挽到胳膊, 还是疼,,, 她说, 有时候还会白日见鬼,,,。
在她先生患癌离世后, 她喜欢打电话给朋友, 聊天总能聊一两个小时, 孟姐读很多中文书, 口才好, 谈吐不粗俗, 因为她关注时事, 话再多也不会令人乏味生厌。
常常地, 开车的路上, 听她说故事, 想象着别人曾经的轨迹, 让我参照自己的人生, 得益于及时的调整和糾往。
有时候她会直接地批评我, 说我最多的是我的随意, 不够坚持。现在觉得, 孟姐姐对我向往 “做事坚持, 做人随意” 的境界帮助颇多。
孟姐姐虽已远去, 感激和怀念在我心里。 在旁人眼里, 孟姐姐的日子是苦的: 乱蓬蓬的头发, 不施脂粉, 也不捈养护霜的一贯素面, 高而廋的身躯, 被历史悠久的衣裳包裹,,, 有一段时间, 朋友要买当堂的房子, 回来时顺便去看她, 在大龙凤帮她买盒饺子, 买个盒饭, 有时候只是两个包子, 都能让她欢天喜地的,,, 我常常会暗暗地不忍, 老而丧偶的女人呀,,, 总觉得她是寂寞的, 要不然怎么会见鬼?把自己卧室的电视搬去给她, 她竟要给我一百块, 我笑道: 扔在路边起码要三天后才会被撿走。
曾经因为小店房东的打扰, 孟姐姐很委屈,在电话里哭;我把房东约去麦当劳, 说孟姐姐的境况不好, 身体不好, 请他们体谅, 房东先生脾气不是很好, 说孟姐姐”装” , 博同情。我怕恶狠狠的男房东; 看那女房东是知书识礼的知识女性, 偷偷问她:您也是女人, 您要不要过象她那样的日子? 我是装不了, 您能不能象她那样装?
那以后,孟姐告诉我:女房东对她很好,男房东不再直接面对她。 孟姐姐常常让我帮她看收到的英文信, 有两三次, 看到卫生部催她去做特殊的检查化验, 知道她属患癌的高风险人群, 焦急地催她去检查, 她总是很豪迈地说自己没事。
谁又能想到她一病就癌, 一癌就晚期, 三个月就离去? 想她必是走得无憾的: 两个宝贝儿子遗传了父母的高,帅和高智商; 都已成家立业, 一个在美国做高级律师(高级是说他服务的法律行业, 能进入的很不多), 一个在渥太华政府部门里工作。
孟姐省吃俭用, 留下一棟百万住屋, 一栋三十万的商用楼。 在我看来, 房子不能物化孟姐姐的成功。 我羡慕她能养育出两个出众的孩子; 因为我能想象到她在生命过程里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一点一滴的付出;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做过的每件事, 她在生命里的所有付出, 所有的艰辛和不易, 象昨日的阳光和水, 似已无痕, 但, 留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是女人用生命种成的树。 做女人, 只要家好,孩子好, 她就是成功的, 没有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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