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上海照顾需要手术的母亲大人,所以领着多年未回上海的小上海人出发了。
到达。出机仓门的一刹那,虽然预设了心理接受度,我与儿子还是狼狈地相视而笑——实在是超过了预期的湿与热。海二代少年说:“这空气很重,吸不动的感觉”。他不懂说“闷”。突然他又想起好像中文里有一个字是形容空气吸不动的,于是问中文老师:“妈,有一个中文字可以说对吗?”中文老师教他:“闷”。哦哦。嗨,上海!很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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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由于是凌晨到达,上海浦东机场显得比较清静。但是很快这种习惯了的清静就被另一种曾经熟悉的热闹代替了。突然有人开始大声说话。海二代就大惊小怪地回头去看“出事情”的地方,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夫妻两人讲什么事情讲激动了而已。“你是不是以为他们吵架啊?”我坏笑着问面前一脸迷惑的家伙。“呵呵,没、没……”他想掩饰。但是从机场到医院再到餐馆,每一个公共场所都有突然大声讲话或吵架的动静,每一次海二代都吓一跳回头去看。再掩饰也没用。他总是觉得,凭这音量判断,肯定大家已经叫了警察了。看得我好笑,于是跟他解释:这是不同的文化。加拿大人讲话喜欢静静地,好像讲悄悄话;中国人讲话讲究“字正腔圆”,讲话偷偷摸摸感觉不是很坦荡,也不礼貌。当然,吵架不对,但是人多天气热,心情烦也很正常。小子点点头,努力适应“热闹”——这个词英文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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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取自Google Image)
不问。我们中午为了节省时间去吃麦当劳。取了食物坐下后我去了洗手间。回来时一个男人坐在了我的位子上,和我儿子面对面。海二代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滔滔不绝跟边上一位男人说着话的入侵者。餐厅并不拥挤,旁边有很多坐位。我走上前,笑容可掬地指了指我的食物和杯子,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子。”那位仁兄立马挪过一格位子让开了,非常利落,竟然完全没有停止口中的言谈。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我把一堆东西放在一个座位上让儿子看着,然后去取药。回来时位子已经被侵占,东西抱在儿子手里。我问儿子:“你为什么把我的位子让给别人啊?”他回答得欲哭无泪:“我没让他啊,他自己挤过来的。”海二代习惯别人问他“我可以坐这里吗?”如今碰到不问的,小绅士就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我跟他说不用怕,上海人不是野蛮人,人们只是不习惯问这句话,但是如果你开口说有人的,他们还是不太会赖着坐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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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取自Google Image)
没有Google。没有Facebook。没有YouTube。没有Instagram。这等于是断了海二代的网。他所认识的中文不够支持他进行中文网搜。英文的网站少得可怜,连电子漫画书也没有几本。我教他用百度、微博、优酷……其实我也不习惯,百度实在是信息量不够,优酷太慢还要交会员费。但是没有可心的网站时,海二代愿意听我说说中国故事,还和我讨论起了圣经。感觉也不是很差。终于,海二代问到了我回答不好的问题:“中国为什么不允许大家用Google、YouTube?因为中国是共产主义政府么?”我:“……”海二代的理解,对也不对,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跟他讲了点近代史,没讲完就被打断了:“我学过,不用你讲。”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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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取自Google Image)
古老的上海什么样?在外婆的怂恿和外公的带领下,加上没网络可用的无聊催动下,海二代居然愿意在高温天起个大早去了七宝老街。进了入口就是卖寿衣冥纸的几家店,放着念佛经的声音。清早人少,看上去很诡异。少年人快步走过,等我告诉他“这是卖死人用的东西”时,他说“我已经知道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开了。吃了小笼包和大汤圆,因为觉得这房子上的墙头很奇怪,海二代开始听我家退休土木工程师讲解那粉墙黛瓦的建筑史。我以为他听听只是应付外公而已,没想到回了温哥华他还在念念不忘防火的“马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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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笔者自摄于上海七宝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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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笔者自摄于上海七宝老街,禁止未经许可的使用)
我问海二代:“你喜欢上海还是喜欢温哥华?”少年回答得很“成熟”:“都喜欢啊。天气环境比较习惯温哥华,但上海有很多好吃的。”“最好吃的?”“生煎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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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取自Google Image)
回到温哥华,儿子捧着他的平板激动地大喊:“没有百度了!终于!但是也没有生煎馒头了。” 我在一旁笑,心情和他一样。
饶恕:多重性格的上海女人。有很多朋友,喜欢酒和香水。喜欢显摆自己,骄傲却不是很讨厌。笑点低,哭点高。智商低,情商也低。作为一名BC省的儿童与青少年教养咨询师,常年与孩子们为伍,为了他们一时欢一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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