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故事：阿富汗退役军官移居加拿大

老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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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记者和他的采访对象的关系在采访做完后也随之结束。但是CBC记者卡萝尔.奥夫(Carol Off)十几年前采访了阿富汗退役军官阿尤布沃尔(Asad Aryubwal)以后，和他的关系一直延续到今天。奥夫说，如果当时就能知道后来要发生的事，她不会做那个采访。但同时她又说，自己何其幸运，因为阿尤布沃尔一家走进了她的生活。
　　2002年，奥夫前往阿富汗，对当时和加美军队结盟共同对抗塔利班的阿富汗军阀进行调查报道。其中一个军阀名叫杜斯塔姆(Abdul Rashid Dostum)，来自阿富汗北方的乌孜别克族部落。没有几个阿富汗人愿意对外国记者讲这些地头蛇的事。但是奥夫幸运地遇到了阿尤布沃尔。他在杜斯塔姆的军队里呆过，掌握第一手资料，是极为可贵的消息来源。
　　阿尤布沃尔像许多反对塔利班的阿富汗人一样，对美国人和加拿大人有着极好的印象和极高的期望。因此当他发现杜斯塔姆这样的人竟然得到了美军的信任时非常震惊。C, 他坦率地告诉奥夫，杜斯塔姆极为残暴，对无辜的村民烧杀抢劫，对俘虏大开杀戒，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情。
　　一个采访过杜斯塔姆的同行曾经告诉奥夫，他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一个大院，发现地上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肉。他后来得知，杜斯塔姆刚刚处决了一个手下，方式是把那人放在坦克的履带下碾压。
　　阿尤布沃尔天真地认为，他站出来揭露真相，就能让美国政府了解杜斯塔姆的本来面目。奥夫在报道中采用了对他的采访，这篇报道后来还获了奖。但是杜斯塔姆并没有被踢出政坛。他后来官至阿富汗第一副总统。直到今年五月，他因绑架、虐待政敌惹了麻烦，才到土耳其去避风头。
　　阿尤布沃尔在奥夫走后受到了威胁。杜斯塔姆的人告诉他，他最好就呆在喀布尔，如果敢回北方老家，他和家里人绝没有好下场。已经回到加拿大的奥夫对此一无所知。
　　2006年，奥夫再次前往阿富汗。这次是为了报道加拿大军队进驻坎大哈。她利用这个机会找到阿尤布沃尔，为四年前的那篇报道做了一个后续采访。阿尤布沃尔没有改变对杜斯塔姆的看法，他告诉奥夫，此人应该被送上国际战争罪法庭。但他没有提自己和家里人所受到的威胁。
　　这次采访过后，阿尤布沃尔连喀布尔也呆不下去了，不得不举家逃往巴基斯坦。这是他在苏军入侵阿富汗后这些年中第四次逃亡国外。奥夫直到这时才得知他们一家几年来的遭遇。
　　奥夫说，记者的职责是记录和披露，不是介入他人的生活。尤其她属于比较“老派”的记者，认为保持距离才能保证中立。但是这一次，她决定帮助阿尤布沃尔一家摆脱因她而陷入的困境。
　　她一开始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因为阿尤布沃尔一家是再合格不过的难民。她以为只要帮助他们申请来加拿大避难就可以了。但是这个申请难民身份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九年。因为有关机构的官僚，也因为其中惊人的腐败。而阿尤布沃尔是“整个次大陆最诚实的人”，拒绝采取任何不合法的手段。
　　这九年的经历，奥夫后来写了一本回忆录。在阿尤布沃尔一家的眼里，她是他们的救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她用邮件和电话和他们保持密切的联系，给他们寄钱，鼓励他们“隧道尽头一定会有光。”但是奥夫在书里承认，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曾经想过放弃他们。
　　2015年11月15日，阿尤布沃尔一家终于来到加拿大。奥夫在多伦多机场迎接他们。她上一次看到阿尤布沃尔是2006年做后续采访的时候。那时他的头发还是深褐色的。九年后推着行李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头发白了大半。他先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就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奥夫的书上个星期出版了。阿尤布沃尔一家现在住在多伦多。孩子们有的在上学，有的找到了工作。他的大女儿罗比娜在接受CBC采访时说，她在上大学，主修哲学和政治学，打算进法学院，希望将来能当一名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