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欣赏： Advise & Consent 华府千秋

莫名之痛

这部电影是在1962年推出的黑白片，剧本非常精彩，因为是基于一本1959年推出的同名小说改编。小说是Allen Drury所写，一出版就高居畅销榜首连续60个月之久。还得到普里兹文学奖。
        电影中文名有“华府千秋”，不过在网站看到当时在香港上映时的广告，片名叫叱吒风云。似乎前者更切题。
        书名及电影名是熟悉美国政治的人非常熟的政治术语。在美国，总统的重大的人事任命都要经过参议院的同意。而在参议院，这同意权不是轻易的做出来，在美国宪法中有一段专门形容参议院这这个权利，就是Advise and Consent，建议及同意。过去在美国总统任命内阁部长，驻外大使，最高法院法官时，经常出现参议院阻挠的事件。特别是当参议院与总统属于不同政党时，更会出现长期的听证及反对。这权责就叫做Advise and consent，是参院的法定权责。用来平衡/箝制总统的权力。
        所以对美国政治有兴趣的人，对于这电影一定有兴趣。因为很多细节非常传神。电影比一般电影长，有两小时20分钟。但一些不觉闷。
        这电影参加演出者众星云集，男主角说是亨利方达Henry Fonda，但他的戏不多，我认为真正的男主角是Don Murray，他演一个年轻的参议员，主持对总统任命的调查工作。以及演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的华特皮俊Walter Pidgeon。我觉得他们两人的戏最重。演总统的是Franchet Tone佛兰萧佟(他是女星钟歌罗福第三任丈夫)，另一位参议员由英国的胖子演员查尔斯罗顿Charles Laughton饰演，这也是他最后一部电影。电影制作时他已身患癌症，拍完六个月后他就去世。除此之外，肯尼迪总统的小舅子彼德劳福Peter Lawford也在片中饰一位参议员。女星有Gene Tierney 珍蒂尔妮，她是号称当时最美的好莱坞女星，可惜演技不怎么样。她最成功的电影是1944年的 Laura 罗娜秘史，也是本片导演奥图柏明嘉导的。她因为生病(心理病)，已息影多年，不过片中角色很轻。另外还有两位男演员都是老戏骨，Lew Ayres演副总统，而一直演电影到1995年的Burgess Meredith就演一个证人。
        剧情：
        电影是说某一任美国总统在连任第二任期内发生的事。一般都认为第二任的总统是跛鸭总统，因为不需要也不会再角逐连任，因此权力不会延续。加上他在生病，自知不久于人世，就想要任命一位国务卿，延续自己的外交政策。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副总统与自己立场一致。
        问题在于他任命的国务卿人选，被认为过去有亲共立场，甚至是共产党员。这还不说，他在被提名时，否认自己的这个背景，因此有了做假证的嫌疑。在美国，这是大忌，于政治上可以说是死罪。
        本来总统所属的党在参院是多数，但问题是总统的政党对于这任命都意见不一。于是受到阻挠。双方的拉锯战因而展开。
        反对这项提名最烈的就是与总统同党的一名南方保守派议员，南卡罗莱那州的库立Seabright Cooley，他于公于私都反对总统任命的这个人Robert Leffingwell，他并且提供了一个证人，政府财政部门一个低级职员，他证明自己在芝加哥大学时期，就与Leffingwell属于同一个共产党秘密小组。Leffingwell不仅极力否认，甚至成功的将这证人说成是有精神问题。
        但私下里，Leffingwell对总统承认，那证人说的属实，他并要求总统撤销他的提名。但顽固的总统拒绝。
        为此参议院成立了一个小组委员会，专门讨论这项任命。主席由犹他州的年轻的参议员布里格‧安德森Brigham Anderson出任。他与总统同一政党。
        此时库立又找到一位目前在财政部工作，而当年也与Leffingwell属于同一个共产党组织的职级较高的官员Fletcher出面作证，迫使总统撤销这项任命。但总统还是拒绝。(下：亨利方达饰被提名的 Leffingwell，在参院接受质询。)

       

        做为委员会主席的安德森，这时也要求总统取消Leffingwell的任命，否则他们会传讯Fletcher，强迫他作证。但总统却私下将Fletcher送到国外，逃避传讯。这使到安德森非常愤怒，决定拖延提出调查报告。
        就在此时，安德森的妻子收到神秘电话，警告她，如果安德森不赶快提出对总统有利的报告，就会将他过去与一个叫Ray的人的关系公开。
        这电话一再骚扰安德森的妻子，安德森知道了，就到纽约找到多年前，他在夏威夷服兵役时的同僚Ray Shaff。Ray承认，他将他们两人在军中短暂的同性恋关系，“出售”给别人了。
        做为参议员的安德森，目前有妻子及一个女儿。如果他的当年旧事被公开，他的政治生命肯定完结。思考了几日，他自杀了。
        事件闹开，反对总统的情绪及不满在参院暗潮汹涌。但总统否认电话恐吓的事跟他有关。他甚至对多数党领袖孟森说，自己就要死了，参议院应当尽快通过他的任命。在孟森斡旋下，小组委员会终于提出对总统有利的报告。
        参院投票那天，库立发表演说，称自己过去强硬立场不对，(毕竟他跟总统是同一政党)，但他个人还是会投反对票。多数党领袖孟森被库立这一番“君子之言”言论感动，加上安德森的死，也让他感到应有所交代，因此宣布，虽然他自己会投支持票，议员们可以凭良心投票，不必担心党的立场。而这时，白宫的总统一直在电视上观看投票现场的转播。。(下：投票前，支持总统的参院多数党领袖孟森，回过头与反对这项提名最力的南方参议员库立打招呼。)

       

        投票结果打成平手。通常在这时副总统可以投决定性一票，因此执政党一定会赢。但是这时副总统弃权，(当然，总统任命新国务卿的目的，就是抵制他的。)这就使到总统的任命流产了。
        这时传来总统去世的消息，参议院旋即宣布休会。副总统就对孟森说，他会任命自己的国务卿。
        制作与卡司：
        这电影没有说明总统是那一个政党，但实在很易猜测，因为一个会任命曾加入共产党的人出任国务卿，自然是民主党。
        这故事的很多情节是与真实现象呼之欲出。其实很多人都说，被任命为国务卿的人 Leffingwell，指的就是艾嘉希斯 Alger Hiss这个人，而指证他的证人，就是钱伯斯 Whittaker Chambers。如果这样说，那么片中库立的角色，说的就是前美国副总统，(后来的总统)尼克松(尼克森)了。
        我在“尼克松总统怎么下台的？”一文中讲过希斯事件，他就是国务院一名高官，被参议员尼克松揭发曾经加入共党组织，还向苏联输送情报。但当时主流媒体都不信尼克松，每天攻击他，直到尼克松找到了政府中一个低层官员钱伯斯，他出面提供证据，揭发了希斯的身份。这一段情节，与电影中的这一部份真的太相似了。所以在了解那一段事迹后，再看这电影，真的更有味。
        既然这一段事是基于真实事件，那么电影中的总统当然应当属于民主党。
        不过好莱坞的风气一直是左倾，及反尼克森(总统)的，而且一直都在为像希斯这一类的左倾剧作家，演员平反。导演奥图柏明嘉 Otto Preminger更在这电影启用了几位曾经因为加入共党，而被列入黑名单的演员，包括 Burgess Meredith，Will Geer，以示公开向黑名单挑战。(详情可参考：“好莱坞黑名单事件”)
        所以我奇怪，好莱坞会拍一部这样主题的电影，一方面帮助左倾演员，剧作家翻案，一方面在内容上面，指确是有左倾人物渗透到政府中，甚至不惜恐吓威胁达到目的。唯一的解释是，好莱坞遇到一部好的剧本，无法放弃。
        此外也必须知道原著的背景，原来原著者Allen Drury是一个非常反共的人，他相信当时的苏联共产党有扩充到全球、及打击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的野心，并且不满多数美国人当时对共产党的天真的看法，因此藉用发生在五十年代，当时美国参议员尼克松与希斯间的事件，写成书的主干。事实上，美国参议院网页上对这本书的评论中也写明了，这本书的内容就是基于钱伯斯与希斯事件写的。
        这电影是在1961-62年拍摄，而尼克松是在1953-1961年出任副总统，当年输了总统大选给肯尼迪。据说电影公司曾经邀请他演出副总统一角，他以剧情有误拒绝了。事实是，尼克松虽然刚输了总统大选，却立志重返江湖，当然不会在片里插一脚。何况好莱坞的左倾立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用他来做话题。
        果然，当时的影评对于电影多加批评。左倾的纽约时报直言电影剧情有问题，说该是好人的成了坏人。又指柏明嘉及编剧过份的忠于原著及作者Drury 的信念。。
        另外一点，在当时同性恋议题还未这样公开在电影中出现，而片中安德森到同性恋酒吧，找到Ray的一段，更是好莱坞电影中，第一次出现同性恋酒吧的场景。这些在当时都引起争议。
        这电影受华府圈内人注意，因为场景及对白都逼真。好几位参议员都跟大家熟悉的角色相似，有人还说就像是看CNN的电视转播，而无广告插播。值得一提是，大部份的场景都是在华盛顿国会内拍的。此外很多场景是用了财政部大楼，及著名的Sheraton Carlton Hotel内的Crystal Room。
        前面说过，Gene Tierney 珍蒂尔妮在片中有角色，她演一个高级交际花，在华府周旋于政要之间。在片中，她是参院多数党领袖孟森的情妇。但是熟悉美国政界八卦圈的人，很快可以连想到她影射的就是Pamela Harriman，著名的哈里曼夫人。她靠著曾经跟邱吉尔首相的儿子结婚的身份，先是周旋于欧洲各国社交圈，之后到美国，又周旋于民主党大佬间。她一生嫁过三次都是名人，包括邱吉尔首相之子，纽约戏剧闻人Leland Hayward，最后一任丈夫是曾任美国驻苏联及英国大使的哈里曼W. Averell Harriman，并因此活跃美国民主党政治圈，成为民主党内最有力的筹款人，也因此控制了民主党内的人事。可以说是做交际花最成功的典型。
        这电影里有个小角色，肯萨斯州的一个新进参议员，是由女星 Betty White饰演。她后来很红，在电视剧 Mary Tyler Moore 及 The Golden Girls中有重要角色，一直演戏到八十多岁，目前92岁，仍然健在。
        我个人觉得这部电影与“纽仑堡大审”不相上下，至少要比另一部审讯片Witness for the Persecution 控方证人 (1957)要好。但也许因为电影的立场，(反共立场，及明显为尼克森平反)，因此未获任何奥斯卡提名。只有导演奥图柏明嘉在康城影展获得最佳导演金榈奖提名。
        原文链接：http://www.ritagiang.com/article.php?id=6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