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How Green Was My Valley 翡翠谷

海涛助理

如果有一天外面下大雪，那里都不能去，点燃壁炉的火，包著棉被，看一部电影，那最好就是看这部电影了。
小时候看过这电影，觉得蛮感动。后来电视上时常重播，再看就有完全不同的感触。
这是1941年大众公司推出的黑白片，导演是约翰福特John Ford，他以导演西部片闻名于世，其中以和约翰韦恩John Wayne合作的影片最脍炙人口。但其实他也擅长导这一类情感丰富的剧情片。
这电影的中文译名还有“青山翠谷”，但我觉得还是刚推出时的译名“翡翠谷”更适合剧情，更显文采。(下：电影刚推出时的中文海报)

电影男女主角是华特皮俊Walter Pidgeon，玛琳奥哈拉Maureen O’Hara，后者是原籍爱尔兰的红发美女，这时她才19岁，以后她会再与约翰福特及约翰韦恩合作好几部电影。不过影片中最出色的却是童星洛迪‧麦克道尔Roddy McDowell。他拍这电影时才12岁，却是贯穿全片的灵魂人物Huw Morgan休‧摩根。麦克道尔原籍英国，自小就做模特及演电影，这时他已经演过近20部电影了，而此时已随家人移民美国。因为电影是以他为主角做旁述，由他回忆自己由童年起的一家人的生活，因此无疑是全片的核心人物。
最初为了剧情需要，电影公司安排了另一位大明星埃洛弗林Errol Flynn饰演休摩根的成年角色，但据说导演及制片看过麦克道尔的试镜后，觉得他的型太棒了，就决定让他一个人演，也就是这角色不分出来给别人了。当你看了这电影，也会觉得他太讨人喜欢了，这角色不做第二人想。(虽然麦克道尔要一直演到唸大学的年纪，而他当时才12岁。下图)

后来麦克道尔一生都在演电影，他和伊丽莎白泰勒合作的灵犬莱西Lassie Come Home也都让他名震一时。
这本书是基于一本1939年才出版的同名小说改编，原著者是Richard Llewellyn。
剧情：
电影是说19世纪末英国南威尔斯一个煤矿矿工家庭的故事。大家长叫威廉‧摩根Gwilym Morgan，他生有六个儿子及一个女儿(原著有三个女儿)。休Huw(英文的Hugh) 是最年幼的儿子，他五个哥哥都跟父亲在煤矿工作。姐姐安嘉拉Angharad就帮母亲贝丝Beth做家务。
电影一开始就由休这角色成年后的声音做旁述，(这声音是由演员Irving Pichel担任。)由倒述方式说，这一个原来是青山绿水的小镇，因为过份的开发煤矿导致面目全非，而人口都逐渐流失，而休就在收拾行李，准备永远离开这小镇。这时他就开始回忆小时候的日子。
说起剧情虽然也有一家人的生离死别，但基本上还是一家九口的平淡生活。休最记得家乡风景美丽，而一家人生活非常温馨。父亲是一个正直守旧的人，也是虔诚的基督徒。母亲贝丝就照顾眷爱丈夫及每一个子女。虽然煤矿工人的日子非常辛苦，收入微薄，但是家庭和乐抵过一切。
电影中多次，矿工下班时一个个走到会计的窗口领取一天工资，然后集体下班回家。大家的脸都是煤污的黑色，但是所有矿工都开心的唱着歌走回家。(下：矿工集体下班。整个小镇都是搭建的布景。)

休记得，每天傍晚，母亲坐在厨房，将白色围裙摊开，然后父亲和五个哥哥回到家，每个人将当天领到的工资，几个铜板丢在母亲的围裙里。然后大家到厨房去用肥皂及刷子将身上的煤灰洗尽。他说，有些煤灰可以洗尽，有些永远留在身上都洗不尽，他认为那是一种荣誉，煤矿工人的荣誉。而他望着父亲及哥哥，满脸的羨慕。
而休的最初记忆之一包括他刚刚进入青春期时，大哥Ivor刚订婚，他的未婚妻布朗雯Bronwyn非常美丽，而他就觉得自己爱上了她。在结婚典礼上，镇上新来的牧师Gruffydd主持婚礼，他的出现让休的17岁姐姐安嘉拉一见钟情。(这电影里的威尔斯名字都非常古怪难记。)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有起伏。因为矿场主人降低大家的工资，工人酝酿罢工。保守的威廉摩根反对罢工。他说，因为煤的市场不好，主人必须量入为出。又说，好的工人永远都受尊重。但是他的儿子们就说，是因为矿场主人刻薄，才会苛扣工资，并且支持搞工会。摩根就指责儿子们是社会主义的传声筒。最后五个兄弟愤而离家自立门户，只有休一直站在父亲一边，他对父亲说，永远不会离开他。
罢工持续了五个多月，延续到冬天，街上站着好多没有工作的矿工，几个月没有工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们见到摩根都怒目而视，有些人甚至向摩根的房子丢石头。
一天晚上，工会举行秘密会议，会场气氛火爆，都说要对摩根报复。贝丝知道了，带着休到会议地点，她指骂那些人说，丈夫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不应当针对他。又说，任何人如果敢动自己丈夫一根毛发，一定不与他们干休。但在回家途中遭遇风雪，不慎跌落河里。休奋身跳入冰冷的河里要救母亲，但他力气那里够。一直到几个哥哥开完会经过，才将他跟母亲救上岸。但休的腿因为泡在水里太久受了严重冻伤。医生说他可能要躺几年，有可能永远都不能走路。
在床上期间，休闷闷不乐。春天到了，窗前的花鸟都没法使他欢笑。一天牧师Gruffydd带了一本童话书“金银岛”来看他，并且用圣经的故事开导他，他才相信自己会好起来。而姐姐安嘉拉见到Gruffydd来访，也特别起劲，并借机邀他在家中晚餐。
春天到时，贝丝的病也好了，几个儿子回家探视，贝丝邀儿子们一起晚餐，家中又见欢乐。谈话间，儿子们跟牧师起了争论。因为儿子们称赞工会，并指牧师是藉用圣经宣扬逆来顺受的理论。最后Gruffydd妥协说，工会没坏处，但是与工会一起来的是责任：
“首先，你们可以有工会，你们需要工会。单独一个人太弱，联合起来就强壮。但是记得，与力量一起来的是责任，对你自己也对别人。因为你们不能以不正义来克服不正义。只有用正义，及上帝的帮助，才能达致正义。”
艾嘉拉很感激牧师帮自己家人再度融和。后来工潮解决，但是大环境改变，整个南威尔斯经济不景，不少矿工因此失业，镇上的经济较过去萧条。摩根家两个孩子决定移民美国，贝丝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一天牧师带他到开满水仙花的原野，用圣经故事鼓励他，告诉他祈祷的力量。然后他牵他的手走了几步路之后，突然放手要他自己走。休自己走了几步后，捉住Gruffydd的手。他终于自己能走了。

不久矿场东主来替儿子说婚事，原来老板的儿子伊文斯Evans看上了安嘉拉，来提亲。摩根和贝丝都开心自己的女儿能够因此进入上流社会。但安嘉拉已心有所属，她去找Gruffydd，但是牧师说，他已奉献教会，将一世贫困，不想她和他们的孩子跟自己过一贫如洗的生活。安嘉拉失望的决定嫁给自己不爱的伊文斯。
婚礼在村里的教堂举行，艾嘉拉脸上毫无笑容。但她的婚纱却无比的美丽。当她走出教堂时，长长的面纱随风飘起，牧师却默默的站立在树下目送她坐上马车，随丈夫而去。(下，新娘面纱飞起的画面，是导演的精心策划。)

休长大了，到邻镇去上学。但是他的贫苦出身，加上性格内向，很快就为其他的大孩子欺负，还打伤了。回到家里，父亲教他打要回手，还请了拳师朋友教他打拳。但欺负他的不只是同学，连那个势利变态的老师都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嘲笑他，甚至打他。他父亲的拳击师朋友就到学校去将他的老师揍了一顿。我想很多观众都在此时叫好。
但就在大嫂布朗雯Bronwyn生产那天，她的丈夫，也就是休的大哥Ivor在一场矿灾中丧生。这时休本来得到奖学金，可以到外地去上大学，但是他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是推辞了。因为他要留在家里，帮大哥照顾他的遗腹子及大嫂布朗雯。在他心中，他从未停止爱过布朗雯。
休甚至追随父兄到矿场工作，不过他负责帐务部门工作，没有下到煤坑。但是过不多久矿厂将摩根家另外三个兄弟都解雇了，原因是要请一些工资比较低的新手。摩根家剩下的几个兄弟也只有移民海外的计划，分别去了加拿大跟新西兰。
后来姐姐安嘉拉独自回到家乡，小镇议论纷纷，都说她将会离婚，以便跟旧情人结婚，而那旧情人却是镇上的牧师。在当时不仅离婚是大逆不道的事，更牵涉到牧师。连母亲贝丝都不原谅她。镇上的教会讨论要将她踢出教会，牧师Gruffydd一方面全力反对，一方面更因此自己受责难。他公开为自己辩护，他说自己跟艾嘉拉什么事也没做错，但无补于事，他也被迫离开教会。
Gruffydd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山谷，休来看他，问他为什么不去见自己的姐姐？因为她想见你。但是Gruffydd说，他不能去，如果他去，他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这时镇上的警报响起，矿场又发生灾变，多名矿工受伤被抬出来，但是威廉摩根及另外几个人仍被困矿场内。贝丝等都赶到矿场，心急如焚。休和Gruffydd，还有父亲的拳师好友一齐进入矿场，休高喊父亲的名字，最终在一个泥坑见到父亲被重物所压。休将父亲拦在怀里，威廉此时还有知觉，他对儿子说，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很好的大人。之后就断气了。休高呼救援人员赶来，但已回天乏术。
电影最终是成年的休的声音：“像我父亲那样的人是不会死的。他们仍然与我同在。在记忆中，就像肉体的存在。他们爱人，也永远被爱。那时候，我们家乡的山谷是多么翠绿。”
制作与卡司：
不论这本书的文学地位，至少是交代了一个当时社会的横切面。至于内容很有狄更斯作品的风味，说的是低层阶级求生的艰苦。但是作者非常的乐观进取，不像狄更斯的仇世。
最初大众公司计划在南威尔斯现场拍摄成为一部四小时的彩色钜制，以对抗米高梅的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但是因为二战爆发而作罢。结果就在南加州做了一个仿制的南威尔斯村庄。并且以黑白片摄制，以减少布景的不真实部份穿帮。
前面说过约翰福特以导演西部片著名，这包括1939年的 驿马车Stagecoach，1946 年的 My Darling Clementine 侠骨柔情(荒野大决斗) ，1956年的搜索者 The Searchers，但是这部片更奠定了他导演范围广泛的声名。他并因此再获得一座奥斯卡。
这电影以旁述的方式交代部份剧情，很有文学意味。以前介绍过一部 大河恋A River Runs Through It(1992) 也有类似风味。只有极好的文学作品才能以这方式表达。像电影一开头，休的一段话：
“我用我母亲当年去市场时围的一个披肩打包我的行李。我将离开家乡的山谷，而这一次，我将不再回来。我会留下我过去50年的回忆，我生命50年的回忆。…”
这样的开场，怎会不捉住每一个观众的心？
他对他父亲的爱更是无限的：
“做为一个孩子我所有的知识都来自我的父亲。而我从未发现任何他教我的事物是错的，或是无意义的。他所教我的每一样简单的东西都那样清晰明确，就好像昨天才学会的。…”
我没读过原著，但觉得这电影有很重的约翰福特的影子，或许这是他选择担任这电影导演的缘故。他和另一位当时的好导演法兰克卡普拉Frank Capra一样，不会将人类社会中的不如意事夸大来做为对社会，对传统，对宗教的批判。他们在苦难人生中见到美好。
这电影宣扬的家庭伦理观念，特别是孝道，在西方电影中几乎绝无仅有。
这电影在推出时就叫好又叫座，一共获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约翰福特)，最佳黑白摄影，最佳黑白艺术指导，及最佳男配角(父亲的角色)五项金像奖。在当年提名影片都十分强劲的情况下，可说难得成就。(当年杰出电影有：约克军曹Sergeant York ，The Maltese Falcon 马耳他之鹰 ，大国民Citizen Kane 等)
可惜的是麦克道尔没有提名也没有得奖。此外他一生也都与金像奖无缘。一般认为，虽然他拍片及电视无数，真的杰出的不多，而他的受欢迎，则与选角有关。因为角色适合，所以受欢迎。但在好莱坞他是人缘奇好的一个，因为自幼在影圈长大，与几乎所有影视圈中人像一家人，每个人都愿意照顾他，爱护他。他与女星伊丽莎白泰莱的友谊也是终生情谊。但因为他的同性恋倾向，他将私生活包裹的十分紧密。他在1998年死于肺癌，年70岁。
我在介绍 The Quiet Man 蓬门今始为君开 时，谈过导演约翰福特对玛琳奥哈拉有特殊爱意，相信起自拍这电影时。当时奥哈拉仅19岁，而且非常美丽，而约翰福特知道因为年龄的差距，及外型的不配，无法得手，一直是他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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