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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落花若雨】【字数:5265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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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9 00:55: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六十四)桃花重寄



  沪杭高速。



  李若雨心急如焚,但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格外的冷静。很明显,苏姀遇袭是替自己挡了枪,无论是谁做的,都源于自己行程的泄露,而登机前柳琇琳的话说明她很可能知道是谁要杀自己,是谁呢?



  谁能让柳琇琳欲言又止呢?是他?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国安的人把自己留下是因为事先知道会发生事情吗?仅仅是需要自己做事的原因?在香港袭击自己的人又是谁?黄蓉的丈夫为什么会被突然释放?为什么会发生事故?是巧合?为什么事情总是围绕着自己?一连串的为什么压得男人几乎透不过气。



  考虑到安全问题,转道杭州,方美媛安排石靖带着十余个人来接李若雨,车队高速穿行,行至上海。到了医院门口,蓝雪瑛撅着小嘴说,「我可不进去!」李若雨大怒,「我说让你进去了吗?」



  「你!」蓝雪瑛没料到李若雨会动这么大的脾气,看着男人双目赤红,隐隐感到有些畏惧。



      祝姿玲忙拍了拍李若雨,「蓝小姐一路怪累的,让她先回去好了。」





      李若雨重重哼了一声,拉着祝姿玲下了车,在石靖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重症监护室。方澜和方美媛一夜未眠,正等着李若雨。男人点了点头,不作停留,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向病床,苏姀脸色苍白,戴着输氧装置,静静躺着全无声息。





      李若雨心如刀割不忍再看,低声说,「她……她……」



  「若雨,苏小姐脑部受了震荡,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没醒过来。」「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说不一定。」



  「我想进去看看。」



  「还不行,等等吧。」



  李若雨长出了口气,「大龙怎么样?」



  「左肩中枪,有骨折,不过没大碍,你放心。只是蓉妹那边就……」「带我过去。」



  方澜领着李若雨到了康靖所在的ICU,黄蓉眼睛红肿,神情晦暗,呆呆地坐在外面的座椅上,看见李若雨也一言不发,男人走到黄蓉身前,深深的鞠了个躬,「蓉姐,我……我对不住你……答应过你的事,我没做到,姐夫……姐夫怎么样?」



  黄蓉摇摇头,眼中又有泪水渗出来。李若雨扭头看向方澜,方澜也不住地摇头。这时,上官月棠走了过来,一见到李若雨,眼睛便放了光,上看下看。



  「上官医生,病人情况如何?」



  「你是问康靖还是苏姀?」



  「康先生。」



  「哦,病人延髓受损,唿吸中枢受损,失血过多,虽然经过努力抢救,但目前只能依靠唿吸机维持生命体征,但很快病人即将出现肺部感染、肝肾功能坏死和败血症等并发症,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是无法治疗的,很遗憾,他可能不会坚持的太久了,之后的每一分钟对病人来说都是折磨和痛苦。」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花多钱没关系,国外有办法吗?」「你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准吗?我可以告诉你,世界上任何一家医疗机构都不行。」



  李若雨失望的哦了声,看着凄婉无比的黄蓉,心头更加沉重,自己拥有了世人皆羡的女人,却无法保护她们,没什么比这更让人丧气的了。



  「若雨,黄依曼警官要你回来后到她那里去一趟,有关案子的事她想跟你谈谈。」方澜说。



  「知道了,我这就去,澜姐,这里就拜托你了。」「放心吧。」



  李若雨道了别,祝姿玲坚持要留下看着苏姀,李若雨知她跟苏姀甚是亲近,就同意了。带上几个人,奔往警局。到了刑警总队,黄依曼正在开会,在办公室等了等,美妇带着几名下属回来了。



  「李先生,想请您做份关于这起案子的笔录。」





      李若雨看了看其余的人,淡淡地说,「黄警官,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你们都出去吧。」



  黄依曼让下属们出了办公室,「你说吧。」



  「案子有进展吗?」



  「已验过子弹了,跟上次你被袭击时不是一把枪。我们调取了事发前后的监控,车牌是假的,车辆目前还没找到。」



  黄依曼说罢忽然冲到李若雨近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姓李的,我虽然讨厌小蓉那个丈夫,但你他妈的告诉我,他出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他就是个愤世嫉俗的书呆子,就算有什么错大不了关起来,他会与人殴斗致死,打死我都不信,怎么会这样巧?」



  李若雨一言不发,沉默了会,低声问,「你认为康靖的事有蹊跷?」「那案子不归我管,我还要避嫌,但侧面了解了下,内部已经认定了是相互伤害致死,很快就会结案。」



  「黄警官,你是蓉姐的姑姑,我拜托你件事,想法搞到康靖出事的细节。」「不用你说,我会尽力!」



  李若雨掏出手机,翻了翻,递给黄依曼,「枪击的事百分之九十是这个人做的。」



  「哦?」黄依曼看了看,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照片,「他是谁?」「他叫刘子善,他父亲是个市委书记,前段时间被调查,但自杀了,他认为是我举报了他父亲才造成的,所以一直想杀我,上次我被枪击就是他做的。」「好,我马上派人发通缉令,全城搜捕他。」



  李若雨摇摇头,「不,黄警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当你不是外人才对你讲,这件事非常复杂,复杂得超出你的想象,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对外人说,我会尽量找到他的行踪,然后通知你,到时候你抓人就可以了,贵局对我这桩案子一定还会敷衍了事,他们乖巧的很。」



  「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牵扯到谁都不愿意去管的事儿了吧?上次我就察觉了。」「现在的要务是尽快搞清楚康靖的案子有没有蹊跷,我的事不要紧。」「你不怕那个刘子善再找上你?」



  「放心,我死不了的。」李若雨淡淡答道。



  「我还真是有点小看你了!」黄依曼托着下巴盯了会男人。



  「你先回去吧,笔录有时间再找你做,别的事我有分寸。」「黄警官,那我告辞了。」



  ***    ***    ***    ***





      离开刑警总队,李若雨在车子里再次陷入沉思,过了好久,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了一座公园。在园内慢步踱着,理了理纷乱的思绪。



  风吹树动,淡淡花香男人贪婪的吸着清新的空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哀伤呜咽的唱词。



  男人停下脚步,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一位老者拉着胡琴,「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一曲清代大家孔尚任的桃花扇李若雨却是不知,但词曲悲凉,听得男人呆立半晌。起朱楼,宴宾客,楼塌了,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回旋,经久不绝。几声鸟啼,把男人唤回现实,找到柳琇琳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是我。」



  「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要见你,马上,我的车就停在XX公园正门。」「好,我马上过去。」



  李若雨回到车里,静静等待。没多一会,柳琇琳的车子到了,美妇戴着大大的墨镜,快步钻进男人的车。上下左右打量了番,确定看起来没什么事,长出了口气。



  「今天回来的?」



  「是。」



  「哼,还有胆子找我,上次电梯里的事还没跟你算账!」柳女王双颊晕红,狠狠掐了男人一把,李若雨握住了美妇的玉手,凝视着,「琳姐,是谁?」



  「什么是谁?」柳琇琳身子一僵。



  「苏姀去机场接我,回去的路上被人袭击,受了伤,现在还没苏醒,我想知道是谁,为什么?」



  「你那么着紧她,干嘛又找我来?」柳琇琳面露怒意。



  「如果是你出了事,我也会如此。」



  美妇与男人对视片刻,目光躲向别处,「我……我不能告诉你。」「好吧,我不勉强。」



  柳琇琳忽地抓住男人,大声说,「你跟那个狐狸精分手!还有那个祝姿玲!你是我的,不许有别人!」



  李若雨轻轻推开美妇,「琳姐,无论是苏姀还是祝姿玲,或是你,我都当做是福气,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你敢不听我的!」柳琇琳双目燃火。



  「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大概会猜到,算了,你走吧,谢谢你。」李若雨推开了车门,柳琇琳气的粉脸煞白迈下了车。



  「李若雨,你个混蛋!我讨厌你!」柳女王竟难得一见的大姑娘般哭了。



  男人的车不再停留,走了。柳琇琳回到自己车内,咒骂了一阵,平静下来,发了会呆,吩咐司机,「开车,去机场,我要回趟北京。」





      ***    ***    ***    ***





      房间内鸦雀无声,柳尚智目光扫着一周,冷冷说道,「这么说李若雨没上飞机,必然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谁露了风声?」



  一众手下纷纷低头,不敢大声喘气。



  「姓刘的在哪里?」



  「还在我们控制的范围内,但恐怕上海警方会有破案压力。」「不用担心警方,重要的是不能被别人发现他。」





       柳尚智转了几下手中的领带夹,忽地笑了笑,「这个李若雨还真够幸运的,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掉,居然让那个狐狸精替他挡了枪,就暂且先让他多活几天吧。」



  ***    ***    ***    ***





      上海,星辉总部。



  许如芸背着手站在窗前,湖蓝色软衫,素白色休闲长裤,丰胸茁挺,腰臀如画,一条粉色丝巾斜系在茭白的颈间。原本晴朗的天空飘来几朵阴云,是下雨的先兆吗?谭辉烦躁地走来走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那个康靖知道了贺恒背后捣的鬼,也不可能以命相搏吧?」



  许如芸来到谭辉身旁,温柔的抚了抚领口,「我早说过,不让你去搞这事,你却不肯听我,我知道你一是想除掉花雨的左膀右臂,二是为我找回场子,但输赢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定的,一旦李若雨发现与我们有关,岂能罢休?你跟贺恒联系的时候没留下痕迹吧?那幢房子警方肯定会追问,有尾巴吗?」





      「我没那么不小心,房子是国外的名字,查得到也找不到人,警方越说是普通殴斗,我就越觉得事情蹊跷。」



  「如果如你所说,那就是有人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军爷现在在哪里?」



  「说是在海南静养。」



  「你赶紧去一趟,做最坏的打算,李若雨身后是蓝家,跟蓝家起了冲突没他的支持是不行的,上海的事我来应付。」



  「我也这么想,那我马上动身。」



  「路上小心。」



  ***    ***    ***    ***





      李梦柔不少日子没见到李若雨了,连前些天总陪着的方澜也不见了踪影,而且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夜里做了个噩梦,头部隐隐阵痛。



  是他嫌弃自己了吗?李梦柔照了会儿镜子,依旧美艳如花,是哪里做的不对了?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头绪,李梦柔懊恼地摇了摇头,怨恨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笨,他何时才能来呢?美人痴痴地发着愣。



  想曹操,曹操就到。听到敲门声,李梦柔小跑前进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男人正是朝思暮想的李若雨,喜从中来,嘤咛一声扑入男人怀里,泪瓣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你……你可算来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李若雨抚了抚美人的背,看了看,柔声道,「去换件庄重点的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



  「好,很快的。」李梦柔喜不自胜,哀消怨去,飞快的换了衣服,跟着李若雨出了酒店。



  「要去哪?见什么人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李梦柔有点迷惘,「要来看病人吗?」





      李若雨没答话,紧紧握着美人的手,来到苏姀所在的监护室,祝姿玲和方美媛正在门外聊天,看到李若雨忙迎上来,可发现男人身边的李梦柔,不看则已,一瞬间石化,两人瞪大眼睛,张着嘴,齐声惊叫,「你……你……你……」





      方澜闻声也赶了过来,她识得李梦柔,自是不觉奇怪,但也带着疑问看向李若雨,「澜姐,上官医生在吗?」



  「等等,我去叫。」



  不一会儿,方澜和上官月棠回到原处,上官围着李梦柔转了转,双目放光,「啧啧,奇迹,真是奇迹啊!太完美了!」



  「嗯哼,上官医生,能不能进病房看看?」「可以,进去吧,她的情况很稳定,只是没有苏醒。」





      李若雨回身,只见李梦柔不知何时脸色惨白,微微颤抖,「若……若雨……我的头好痛……我……我好害怕……」



  「没事的……没事的,走吧。」



  李梦柔双腿如灌铅一般,胸中擂鼓,头痛得越发厉害,病房被似乎有人在轻声唿唤,隐约觉得那人必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死死拉着男人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了病房。





      病床边摆满了各式仪器,雪白的床上躺着一人,李梦柔垂下头,不敢去看,心底一股莫名的痛苦涌了上来,不觉中眼角已是泪痕斑斑,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自己。



  「去瞧瞧吧。」男人柔声说道。



  李梦柔缓缓走近了几步,抬起头,恍惚间看到病床中的女子虽面色苍白,毫无声息,但掩不住国色天香,烟视媚行的绝美容颜,那眉,那眼,那樱桃小口,与自己一般无二,再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她……她……」





      一旁的上官月棠冲口而出,「别想了,她是你的孪生姐妹!」





      李若雨,祝姿玲,方美媛惊异地看着上官月棠,上官原本有些后悔,但随即倔强地说,「本来就是嘛,方澜小姐也知道的。」「澜姐,怎么回事?」



  方澜叹了口气,「上官医生说的没错,我私下请上官验过她们的DNA,的确是符合孪生姐妹,只有单卵形成的双胞胎才会如此神似。造物主就是这样的神奇,把她们姐妹带到你的身边,也许是天意让她们相见吧。」





      李若雨虽然早就觉得苏姀李梦柔不会无缘无故的形若一人,但听了方澜的话还是十分震惊,他知道李梦柔曾遭过车祸以致丧失了部分记忆,再想到苏姀如今静卧不醒,老天爷,您不会再开个大玩笑吧?



  祝姿玲,方美媛更是无法形容的好奇,可这时李梦柔痛哼了一声,身子软软的萎倒在地,李若雨连忙扶起,上官月棠凑过来看了看,「她没事,只是情绪过于激动罢了,一会就好。」



  众人把李梦柔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缓了会,李梦柔睁开了双眼,痴痴想病床上的苏姀望去,「方小姐,您说的话是真的吗?」「是真的。」



  「她……她叫什么名字?是我的姐姐还是妹妹?」李若雨轻抚着李梦柔,「她叫苏姀,至于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那不重要。」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为什么?为什么!」李梦柔忽然用力撕扯着秀发,男人紧紧抱住,「冷静!冷静点……」上官月棠在旁觉得奇怪,问方澜,「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姐妹?是出生就被分开还是怎么?」



  「这个……我想大概是像你说的记忆形成前就没见过,而且,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失忆症?局部性失忆?选择性失忆?全盘性失忆?还是连续性失忆?」





      「我又不是医生,我哪里知道!」方澜怒道。



  「她十年前有过一次车祸,然后之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李若雨解释说。



  「哦,那是连续性失忆。」「若雨……她……她知道我吗?」



  男人摇了摇头,李梦柔挣扎着站起,慢慢走到苏姀的病床边,呆呆看着这个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美人,喃喃道,「你是怎么了?快……快醒过来吧,我们……我们是姐妹啊……我该叫什么名字?父母还在世吗?他们在哪里?」





      祝姿玲最是心软,掩面而泣跑出了监护室,其他人只顾着伤心,谁都没注意病床上苏姀微微扇动了下睫毛。



  「她会好起来的,让她先休息着吧。」



  李若雨拉着李梦柔温言宽慰。忽地,耳旁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唔……」





      男人勐的回头,床上的苏姀半睁着眼睛,樱唇抖动,竟然醒转过来。李若雨大喜若狂,扑到床边,哽咽着,「宝贝儿,你醒啦!你醒啦!」「头……好痛……我……我这是在哪?你……你是谁?」「我是谁?」



  此时其他人都已围了上来,上官月棠分开众人,仔细看了看,「你们都出去吧,病人刚刚苏醒,需要做个进一步的检查,另外她也需要休息。」苏姀茫然无神的在众人身上转了转,目光停到李梦柔处,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渐渐起了变化,「你……你……你……呃……」又晕了过去。



  李若雨等人赶紧退了出去,焦急的在外等待着,医护人员紧张的忙碌了一阵子,两小时后,上官月棠才走出监护室。



  「怎么样?怎么样?」



  「病人睡了,问题不大,但要注意别让她再受到刺激,静养为好。」「她刚醒的时候为什么不认识我?」李若雨问。



  「别担心,病人已经记起你了,检查的时候还说要找你,等情况稳定后会进行测试。」



  李若雨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不过……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



  「你不觉得她们姐妹俩的命运有惊人的相似吗?」「你是说苏姀也可能患上失忆症?」「我只是这么猜想,谁知道呢。」



  确定苏姀没有大碍,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李若雨走到李梦柔身旁,「你先跟着玲姐走吧,到酒店收拾下东西,以后不用住在那儿了。」





      「要去哪里?」李梦柔泪水犹自不停。



  「回家,玲姐,拜托你了。」



  祝姿玲点点头,李若雨又让石靖派了几个人送她们回去,自己则和方澜,方美媛留守医院。



  ***    ***    ***    ***





      这就是家吗?李梦柔站在别墅门口,脚步有些迟疑。



  「进去吧,我带你看看房间。」



  祝姿玲拉着李梦柔的手爱别墅内走了走,最后停在挂着苏姀,祝姿玲照片的卧室。



  「你们……你们都跟……他住在一起吗?」李梦柔嗫嚅着问。



  祝姿玲立刻羞红了脸,面对着这个与苏姀一模一样的女人,说不清的滋味,自己和苏姀赤裸相见,同床鏖战,几乎可以肯定将来跟眼前这位也会那般,可要说出来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你还是问若雨吧。」



  李梦柔在苏姀的照片下凝立许久,幽幽说道,「他……他是因为我们生的太像才对我好的吧……」



  「不是。」祝姿玲坚定了摇了摇头。



  「一定是的……」



  「是因为你太漂亮了才对!」



  李梦柔转头看向祝姿玲,那种多年在豪门中磨炼出来的气度生平从未见过,「你才是真漂亮,我该叫你玲姐吗?」



  「不知道咱们谁年长些,不过……不过这里不是按这个的……」





      「那按什么?」李梦柔奇道。



  「是……是……」



  祝姿玲想起因为比苏姀的乳峰略小些,便要喊姐姐,脸颊发烫,偷眼往李梦柔的胸前瞄去,似乎与苏姀不相上下,看来自己又要多一个姐姐了。



  ***    ***    ***    ***





      豫园街道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黄依曼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老房,你说是不说?」男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黄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这案子是领导拍的板,什么人提出异议都没用的,再说其中利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上有老下有小,您饶了我吧。」



  「你他妈的是不是忘了?那年你审讯时弄断人一根肋骨,谁帮你说的情?还有,有一年你主侦的系列抢劫,挂上了几起假案,上面倒查时发现,是谁帮你平的?今天我找你问这点小事都不成?」



  「黄姐……我……我……」



  男子咬了咬牙,「黄姐,这案子有没有蹊跷我不敢说,案发地点的产权持有者是境外的一家公司,看情形是那个叫贺恒的死者在用,家属均不知情,但有一样,现场勘察的时候发现了床单上有遗留精斑,经检验是贺恒的,这说明曾有女人在案发地呆过,而且现场还发现了一张地产开盘邀请函,被邀请人是霍馨予,应该是个明星之类的人,我侧面查了查,的确有个女明星叫这个名字。」





      「那你们怎么不接着查?」



  男子一脸苦相,「黄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其余的你联想也好,怎么的也好,反正我是不能说了,而且我也劝你,虽然那个康靖跟你有亲属关系,但这个两个人的身份都属于敏感的类型,而且上头……你知道的,还是少管为妙。」「不用你教我!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    ***    ***    ***





      李若雨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男人很少这样,眼见着又点了一根,赵开天按住打火机。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李若雨皱皱眉,放下打火机。



  「母亲都知道了?」



  「是。」



  「怎么说?」



  「大小姐让你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哦,能不能找到那个姓刘的?」



  「我尽力。」



  「康靖的事你怎么看?」



  「要知道详情。」



  「好,有劳你了。」



  赵开天回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若雨,「其实,大小姐并不是知道所有我做的事。」



  说完匆匆走了,李若雨一时没明白赵开天的话,正琢磨着便听方美媛叫他,「若雨,苏小姐让你进去呢。」



  李若雨进了病房,来到苏姀床边,苏妖精全无往日神采,脸色苍白,一见男人,眼泪扑棱棱地落下,「若雨……若雨……我好害怕……」「没事……没事……我不是在这吗?都过去了。」「我好难受,没力气,脑子里好像少了好多东西,又好像看到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是幻觉,别想其他,好好休息。」



  李若雨也没想好该怎么对苏姀说起李梦柔的事,还是等她好一些再讲吧。有了男人在身边,苏姀安稳了许多,不一会就沉沉睡去,李若雨静静坐在床旁,看着苏姀,回忆起两人相识的过程,一幕幕激情似火的画面,美人总挂在嘴边的我们是天生一对,而如今,她却因为自己受了伤。



  心底苦涩了几个小时,李若雨觉得口渴,出了病房想找点水喝,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两名护士窃窃私语。



  「主任说那个叫苏姀的女病人长得真好看,你觉得呢?」「人家来头大着呢,你没看方澜那样的人都在这呆着呢嘛。」「不过她蛮可怜的,才怀孕几周就流产了……」「你小声点,主任说过不要讲……」



  李若雨耳内犹如炸雷一般,眼前一花,苏姀流产了!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为什么?为什么!男人身子摇晃了几下,扶住了墙面,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发出几声怪响。



  「若雨!若雨!」方澜连着叫了几声,男人才反应过来,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怎么了?」





      「快来,康靖……怕是不行了!」



  李若雨强忍着心里刀割般的痛楚,跟随方澜来到ICU门外,里面站满了医生,护士,黄蓉呆呆的坐着。



  「怎么回事?」 「医生说病人由于唿吸功能丧失,出现了坠积性肺炎,并诱发重度败血症,开始呕血……」



  李若雨和方澜坐到黄蓉身旁,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良久,李若雨轻轻说道,「澜姐,苏姀流产了是不是?」



  「你……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怕你太难过,想等苏小姐好点再说的。」



  李若雨不再言语,黄蓉更是形若雕像。又过了段时间,上官月棠结束救治走出ICU,「黄小姐,我们尽力了,你做准备吧,进去看看您丈夫,他撑不过几小时了,很遗憾。」



  黄蓉慢慢站起,走向ICU内,李若雨和方澜想跟进去,被黄蓉拦下,「我自己进去吧。」



  黄蓉来到丈夫的旁边,缓缓坐下,持续的高热将康靖的肤色变得异样,不时的抽搐着,嘴角沾满了凝结的血块,黄蓉拿出快丝巾,一遍又一遍的把脏物擦拭掉。



  「靖,还记得吗?我们在读大学的时光,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个红色生肖马的钥匙扣,你说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就送了黄蓉一匹汗血宝马,我说我才不是小说中的黄妖女,我们一起去美国留学,一起上课,一起欢笑,一起在哈佛的校园里奔跑,你总是那么爱我。后来,你说你也爱祖国,你要抗争,你要改变,我虽然不赞同,但我们还是回国了。你不愿为金钱折腰,我可以努力去赚钱,我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我曾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你越来越冲动,越来越不冷静,可我们的爱情从没变过,我爱你,爱孩子们,爱这个家。我知道你的理想,也尊重你的选择,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办?你要走了,你要走了……靖,他们说你是与人殴斗发生意外,我知道你不会的,那个贺恒不是好人,是不是?你一定是被人害的,是不是?」



  戴着唿吸机的康靖忽然抽动了一下,手指微微颤动,黄蓉泪雨滂沱,握住了丈夫的手……



  ***    ***    ***    ***





      天明时分,晨曦破晓,红日慢慢爬过城市的楼宇,黄蓉深情的在康靖额头上一吻,拔下了唿吸机的电源。



  李若雨双目血红,面向墙壁站着,方澜连日夜不能眠,早已萎顿不堪。黄蓉走出ICU,木然而立。



  「蓉姐?」李若雨察觉黄蓉的异状,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雨……」



  「蓉姐,我能帮什么你说吧。」



  「他走了。」



  李若雨拉起黄蓉冰冷的手,不知从哪说起。





      「若雨,我求你件事。」「蓉姐,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



  「他……他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帮……帮我报仇……」黄蓉双目一合,软软倒在李若雨怀中。



  (六十五)墨格拉的火把



  五日后,墓园。



  这是一座奇怪的墓碑,碑上只有宝贝两个字。很少有人会为未出世即夭折的孩子立墓碑,但李若雨不理别人的劝告,偏要如此。墓内只有一些婴儿衣物和玩具,都是李若雨亲手选的,一束白菊,百合,栀子花结成的花束轻放在墓碑上。



  墓园渐渐寂静下来,李若雨久久不愿离去。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有生育能力,这是他第一次让身边的女人怀孕,结果却是悲伤。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日,可这个孩子没有,他或者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光怪陆离的世界。



  微风拂过,不知哪带来的一片树叶落在了墓碑上,李若雨用手弹开缓缓走离了墓园。



  康靖没有安葬,火化后黄蓉坚持把丈夫的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李若雨懂得黄蓉的心思。随后黄蓉就消失了,任谁都不知道她的行踪,也许她是要安静。



  更让李若雨烦恼的是苏姀,今天是出院的日子,身体已无大碍,男人想着还是回到家里将养更方便些,但上官月棠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苏姀的确患上了失忆症,与李梦柔不同的是,苏姀丧失了认识李若雨之前的大部分记忆。





      流产的事李若雨没向苏姀说起,看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先瞒着吧。但该怎么解释李梦柔?李若雨心里也没主意。



  回到医院,办了手续,上官月棠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事,李若雨扶着苏姀上了车。那辆迈巴赫被送去修理了,方美媛临时备了一辆奔驰给男人用,又从花雨娱乐调了名司机。苏姀的气色好多了,只是经常会皱着眉想那些记不起的事情,好在苏妖精天性开朗,经李若雨劝说慢慢会好的也就不那么执着了。



  车子走在路上,苏姀腻在男人怀里,李若雨张了几次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可终究是要说的。



  「嗯……宝贝儿……」



  「干嘛?」



  「有件事……」



  「好事还是坏事呀?」



  「好事。」



  「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你刚醒过来的时候,说看到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吗?」「是呀,你不是说是幻觉吗?怎么了?」



  「那……那不是幻觉,是真的……」



  「什么!」苏姀大吃一惊,几乎要跳起来。



  「宝贝儿,你听我解释。」李若雨把如何认识李梦柔,方澜怎样演过两人的DNA,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苏姀,苏姀听罢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喃喃着,「我……我竟然有个孪生姐妹?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之前曾问过你是否有姐妹什么的,你说过没有,巧的是她十年前也是因为车祸患上了失忆症,你们应该是出生后就被分开。」「她在哪里?」



  「就在家,一会就能见到。」



  「姐妹……姐妹……姐姐还是妹妹……」苏姀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到了别墅,李若雨扶着苏姀下了车,打开门祝姿玲站在门口,李梦柔则躲在祝姿玲身后。苏姀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祝姿玲身后看去。





      男人咳了声,李梦柔布满泪痕的脸庞慢慢闪了出来,与苏姀目光交错,两人同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陌生却又熟识。苏姀向前走几步,来到李梦柔面前,手指抹去滴落的泪水,那张如同镜中自己的俏脸,一样的魅惑众生。



  李若雨把二人带到了试衣镜前,并肩而立,努力想找出一些不同,可徒劳无功。祝姿玲好奇地左瞧瞧苏姀,又看看李梦柔,啧啧叹道,「天哪!真是太神奇了,若雨,她们要是穿上一样的衣服,你能分辨出来吗?」李若雨尴尬一笑,心道自己所知这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高潮蜜穴蠕动的方式不同,总不能认不出就拖上床吧?



  「你们姐妹俩刚见面,去聊聊吧。」



  苏姀拉着李梦柔进了卧室,迫不及待的地说,「你一点都记不起小时候的事吗?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呀?」



  李梦柔眼圈红肿,摇了摇头,「记不起,十年来我嫁了三次,每次嫁的人都不长命,受尽了苦,直到……直到遇见他……那你呢?」苏姀失望的唉了一声,「可惜我也出了事,不过听若雨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姐妹。」



  苏妖精按着头努力回想着,不觉间,脑内阵痛,奇怪的是李梦柔立刻有了同样的感觉,敲着太阳穴。



  「你也头痛吗?」苏姀问。



  「不知道,忽然间就痛了。」



  「咦,太奇怪了,你用力掐下自己。」



  李梦柔在手臂上拧了一记,苏姀叫了一声,呆呆地看着,「怪了,怎么我也感觉被掐了一下,难道我们会心灵相通?」



  苏姀瞧见李梦柔手指上戒指,把自己的手也伸出来,两只嫩白如玉的手上戴着一模一样的粉色钻戒。



  「是若雨送的吧?」



  李梦柔红着脸点点头。



  「哎,便宜了那个小混蛋,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苏姀拥过李梦柔,两人静静搂抱在一处,经久无言。



  「去把若雨叫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哦。」



  李梦柔叫进李若雨,祝姿玲也跟了进来。



  「怎么了?」



  苏姀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了会男人,「宝贝儿,你可真有福气,我们姐妹俩从未见过面,却都跟了你,你说,以后怎么办?」「这……我一定加倍对你们好就是。」



  「好吧,乖玲玲,快过来认姐姐!」



  祝姿玲俏面涨红,争辩道,「为什么又让我叫姐姐?」李梦柔也在旁说,「这样不合适吧?」



  苏姀毫不理睬,「你不知道,我们是谁的这里比较大,谁就是姐姐!既然我们都一模一样,你的也一定比乖玲玲的大,所以当然你是姐姐!若雨,你说是不是?」



  李若雨深知此事搀和的越少越好,勐然想起一个问题,「别欺负玲姐了,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谁做姐姐呢?再没搞清楚前,是不是也要分个大小?」苏姀想了想,「还是你拿主意吧。」



  「嗯……我跟姀姐认识在前,这样吧,还是你做姐姐。」男人接着问李梦柔,「李梦柔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我失忆后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和家,身份证明什么的又在车祸时候毁掉了,别人问我,我就觉着自己好像跟李有什么关系,就起了这个名字。」





      「哦,你们姐妹重逢殊为不易,以后李梦柔这个名字就别用了,就叫苏柔,将来如果找到身世线索,再说。」



  「苏柔……苏柔……」低声读了几遍,苏柔悲喜交加,哭着拉住苏姀的手……





       啪……



  玻璃杯子摔的粉碎,柳琇琳怒气冲冲,佣人知道这位主人脾气不好,早躲得远远的。



  从北京回来后,柳女王就始终处于发飙的边缘。美妇去北京是为了两件事,但都与柳尚智有关。跟二哥的会面并不顺利,柳尚智完全否认在暗中琢磨李若雨,更别提与大哥柳尚武之争了。其实柳琇琳说的很委婉,可柳尚智越是否认,就越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都是亲哥哥,手心手背,怎么办?这些不能告诉大哥柳尚武,不过很可能他知道,大哥做事有多缜密,多决绝,柳琇琳想想都觉得害怕。兄妹齐心,其利断金,要是家里出了乱子,比什么都可怕。





      不管怎么说,谈了一次,李若雨应该暂时安全了,一想起那个小色鬼,柳琇琳就想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烂,无论做什么,李若雨的脸总在脑海里绕来绕去,一个,两个,三天,简直满世界都是,有笑着的,色迷迷的,沉默的,最要命的是在床上的,想到了周身麻软。



  哼,居然还把苏姀跟姓祝的弄到一起去住,以为是皇帝吗?我堂堂柳琇琳岂能与她人共享同一个男人,坚决不干!想啊想啊,于是,柳琇琳就在由李若雨的名字组成的思绪大海中游来游去,游来游去……



  李若雨忽然发现,当屋子里的女人多了起来,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尤其是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譬如现在,想坐在沙发上看会电视,那么,搂在怀里的该是谁?最终,李若雨只好站在沙发后面。



  「宝贝儿,我肚子饿了!」



  苏姀扭过头娇滴滴地说,李若雨看了看祝姿玲,祝美神除了会煲汤厨房里的事一概不通,又瞧向李梦柔,「柔姐,你会煮东西吗?」苏柔红着脸,低声嘟囔着,「我……我做的东西怕是没人敢吃。」李若雨只能慨叹上帝对谁都是公平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可不好找,刚要打电话叫人送餐过来,便进来了电话,是方澜。



  「澜姐,有事?」



  「我在你家门口,快开门。」



  奇怪,方澜从不来这的,今儿是怎么了?李若雨纳闷着,等开了门,奇怪就变成了惊讶,因为门外站着的不止是方澜,还有失踪了的黄蓉,黄蓉一袭黑衣,拖着个行李箱,面无表情。



  「蓉姐,你去了哪?我们都很惦记你。」



  黄蓉也不答话,拽着箱子就往屋子里走,李若雨带着疑问看向方澜,方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到了楼下客厅,黄蓉巡视了一圈,不理苏姀,苏柔,祝姿玲的三双妙目,径直上了楼,身后李若雨等人齐齐跟了上来,只见黄蓉走了一圈,找了间空卧室,用手一指,淡淡地说,「以后这就是我的房间了。」「不行!」



  李若雨语气坚决,「蓉姐,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一向都尊重你,姐夫刚刚过世,你一定很伤心,但伤心不意味着要走极端。」



  「说完了吗?」黄蓉很平静地看着李若雨。



  「说完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如果你坚持让我走,我立刻撞死在这里。」黄蓉的话里平静中带着决绝。



  「蓉姐……你……」



  别人不了解黄蓉,方澜最是知道,拉了拉李若雨,轻声说,「若雨,就让她先住下吧,她的性子最是倔强,慢慢劝她就是。」李若雨见黄蓉没有妥协的意思,无可奈何,只能点了点头。黄蓉进了自己的房间,啪的关上了门,余人面面相觑,只有苏姀忽然笑道,「这下好了,这里终于凑成一桌麻将了!」



  李若雨和诸女下了楼,忙问方澜,「澜姐,这是怎么回事?」





      方澜叹了口气,「唉,今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下她,才知道这两天她去了新加坡,把两个孩子送到了那里,下了飞机就让我带她来这,我拧不过,只好来了,看来学妹为了给康靖报仇,什么都豁出去了,她一定是想你帮她,因为这个缘故才会住到这里吧。」



  李若雨默然,话音未落黄蓉也来到客厅,依旧是那副无喜无忧的表情,「你们吃过了吗?」



  「还没,刚想要人送你就来了。」「你不怕把送餐的人吓死?厨房在哪,东西全吗?」「用具倒是全,可菜却没有,别麻烦了,还是大哥电话叫人送来吧。」「不用,你们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黄蓉出了门,过了个把小时,拎着一堆东西回来了,随即进了厨房。



  「我们要去帮她的忙吧。」祝姿玲想要跟着去,方澜拦下了她,「不用,我这个学妹你们还不了解,她可是有一手绝妙的厨艺,可惜除了在家,很少显露罢了,今儿我借了光,有口福了,等着吧。」



  诸女在聊着天,黄蓉独自在厨房忙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回来说,「吃饭!」众人来到餐厅坐下,看着餐桌上的东西,不由傻了眼,黄蓉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桌宴席,色香俱全,勾人食欲。



  「时间太短,很多东西来不及准备,祝小姐是香港人,冬菇鳝丝和百花鱼肚是给您的。学姐和李小姐,杭帮菜中的名品西湖醋鱼要隔夜的才成,龙井虾仁关键在茶,一时找不到,所以就做了八宝豆腐和宋嫂鱼羹,可惜没有上好的宣威火腿,鱼羹欠了些。苏小姐刚受过伤,葱烧海参和蒸蛋是您的,厨房里还炖着一只鸡,但要文火慢炖,所以费些功夫。」



  听完黄蓉的介绍,诸女张大了嘴,佩服的五体投地,唯独李若雨皱着眉,直勾勾地看着餐桌,唯一没被介绍的只剩一个了,这菜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一道炒土豆丝。



  「这个……是我的?」李若雨问。



  「是,快吃吧,等会要谈事情。」



  方澜抿着嘴想笑,苏姀带着羡慕妒忌恨看着黄蓉,祝姿玲和苏柔则每人夹了些菜要送到李若雨的碟子里,不料黄蓉伸出筷子拦下来,「让他自己吃那个。」





      祝姿玲和苏柔对视一眼,只得作罢,李若雨干咳了声,夹了一口,咦!这小时候吃过千百次的土豆丝好生奇怪,醇香爽口不说,竟像是里嵴的味道,人间美味,莫过于此。男人抬头看了看,黄蓉低着头只顾吃东西,心中暗想,如果有一天黄蓉真的成了自己的女人,恐怕身边这几位大美人个个都要一败涂地。



  「蒸蛋吃起来怪怪的,不过真好吃哦,这里面是是什么?」苏姀边吃边问。



  「是瘦精肉和枸杞粉调的,给你补补。」「你以后真的要住在这里吗?那每天都给我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我不是佣人。」黄蓉淡淡地说。



  「切,小气!」



  李若雨和五女用过美味以后,黄蓉站了起来,「若雨、学姐,你们到我房间来。」



  「为什么不让我们听?」苏姀有些不乐意,祝姿玲忙拉了拉苏姀,黄蓉也不生气,自己上楼去了,李若雨和方澜互相瞧了瞧,也跟着走了。到了黄蓉的房间,拉过几把椅子,三人落座。



  「小姑姑告诉我,在阿靖出事的现场,发现过一张卡片,上面是个女艺人的名字,霍馨予,学姐,你是圈里的百事通,你怎么看?」「霍馨予……霍馨予……她是哪家公司的我想不起,不过,她应该是谭辉的人。」



  「谭辉……谭辉……」黄蓉低声重复了两次。



  「阿靖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他会与人殴斗,就算退一万步,真的如此,那是什么事让他那般冲动?」



  「你认为是谭辉搞的鬼?我们可没证据。」李若雨问。



  「虽然还不清楚,但我强烈的感觉,谭辉必然跟此事有关,学姐你说呢?」方澜想了想,悠然说道,「谭辉这个人也算是个人杰了,从一无所有做到今天,北京,上海,闪转腾挪,身边也有许如芸那样的女人,若雨,你不觉得你们之间有相似之处吗?如果两个这样的人放在一个笼子里,也许只能活着走出来一个。」



  「我只是觉得,谭辉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李若雨皱着眉头。



  「看来从警方那里得不到什么帮助了,若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那个霍馨予,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嗯,我来处理这个。但是蓉姐,我依旧不能同意你搬到我这里来。」





      黄蓉沉默了许久,抬头直视着李若雨。



  「若雨,我失去了丈夫,孩子们失去了父亲,你不也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吗?没错,我就是要报复,如果证实是谭辉所为,那么,我也要他尝尝失去自己最爱的滋味,他最爱的是什么?一定是事业,女人,那就让他亲眼见证失去事业,失去女人。我之所以不顾守丧,不顾名节,是因为报仇绝不会轻松,你本来就身处险境,我没理由还让你承担这些,你帮我,我自然要回报,你喜欢什么?女人。虽说这屋子里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可我并不她们任何一人差。这样很公平,阿靖走了,我的心也跟着他走了,只要能让他泉下瞑目,我可以做任何事。」





      「蓉姐……问题是,你不这样做我仍然会全力助你啊!」





      「等等,我插一句。」方澜忽然说。



  「若雨,如果真的要对付谭辉,恐怕……恐怕你干妈不会允许。」「为什么?」「据我所知,谭辉背后的人即使是蓝家也不愿意招惹,蓝大小姐一向处事谨慎,在这段非常时期怎会允你?」



  李若雨默然不语,黄蓉却冷笑着说,「我早知道不会简单,但原本我也没打算一蹴而就,要一个人的生命容易,但那不是我想要的。若雨,说说苏姀遇袭的事吧。」



  对黄蓉和方澜两个自己最倚仗的人,男人毫无隐瞒,把在香港怎样遇袭,怎样得救,怎样上飞机前得到柳琇琳的警示,又怎样被国安的人留在了机场,讲了出来,唯独隐去了救他的人是白素的事。方澜听完惊讶不已,「若雨,你的经历大概可以拍成电影了,蔡紫轩,蔡紫轩……我知道国安为什么找你了!」「哦?」



  「蔡紫轩不但出身豪富之家,而且她丈夫是新晋立委,公公更是对岸执政党的名誉主席,这就很简单了,反正对你有利无弊,何乐而不为。」黄蓉想了想,「若雨,在香港袭击你的人有头绪吗?跟在上海枪击苏姀的人是不是同一伙?」



  「应该不是,他们感兴趣的是蓝雪瑛官司中的重要证人,而在上海是想要我的命。」「柳琇琳既然警示过你,一定知道上海遇袭事件的内情了,看来她是个关键人物,若雨,你跟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学妹,你这话问的可不巧,当然是该做的事都做了,不然怎会警示他?」「对柳琇琳有把握吗?她毕竟是柳家的人,素来与蓝家不睦,哦对了,你还是柳家的未来女婿呢。」



  李若雨摇摇头,「只有五成把握。」



  「不要五成,你最好能她也弄到这来,她对你的帮助很可能比蓝大小姐还要大。而且,看来柳家内部并不太平,你与柳家那门婚事断不可荒废,这是极好的机会。」



  李若雨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但发生的这些事繁复之极,千丝万缕,想要找出头绪太过艰难。」



  「繁复之极我们可以抽丝剥茧,既然都把矛头对准了你,就说明你是解决问题的钥匙,我说的都是自己的考虑,主意还要你拿,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嗯,咱们上一次讨论过,先华艺后星辉,虽然谭辉很有可能是蓉姐你的仇人,但我现在仍想按着这个次序来,我已经吩咐林娥递交了参与海南地块投标的标书,但与之前声东击西的设想不同,这次要势在必得,你觉得呢?」





      黄蓉面露嘉许,「咱们想到一处了,在回来的飞机上,我看了一份报纸,貌似几家大型机构也加入了娱乐产业的竞争,这样一来,像华艺和星辉在早期通过专业建立起来的优势就会逐渐被蚕食,资本的压倒性力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花雨是一家特殊的公司,只要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没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蓉姐,你尽管当花雨是个工具好了,只要能完成你的心愿,怎么都成。」「咱们什么时间出发?」「明天。还有个问题,我们的资金并不充裕,只好把原计划用于跟古正平合作的那些挪到这个项目上了。」「也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次去随行的人不少,我马上让美媛安排,你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很多人吗?」 方澜接过话,「美魔女决赛要到海南录影,我肯定得去,所以人不会少。」「哦。」李若雨点点头。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想休息会儿。」



  李若雨和方澜起身开门,黄蓉忽地又叫住了男人,毫无表情地说,「忘了告诉你,你要是想跟我上床,到这来就是。」



  李若雨惊的一呆,拉开了门,不料门外的苏姀踉跄着撞到男人怀里,祝姿玲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是她……是她……非要来听的……」苏姀昂起头,摆了一副大家姐的样子,「黄小姐,你既然来了,就得守这儿的规矩……」



  不等苏姀的话说完,被李若雨一把抱起,抱离了黄蓉的房间。



  「干嘛干嘛!人家要跟她说清楚!别以为菜烧的好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李若雨为之气结,却又毫无办法。



  深夜,女人们都已睡去。静悄悄的客厅里,李若雨把玩着酒杯,黄橙橙的酒在杯内轻轻荡漾,一桩桩事压在心头,如何睡得下。真的是谭辉害了康靖吗?如果是,仅仅因为竞争和替许如芸出气?换位思考,自己会不会那样做?



  「还不睡?」不知何时,穿着睡裙的祝姿玲悄悄地来到了男人身后,藕臂缠住李若雨的脖子,香腮埋在肩头。



  「宝贝儿怎么下来了?」



  「你不在,我睡得不好。」美妇在男人耳旁轻声呢喃着。



  「来,到这儿来。」李若雨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把祝姿玲放到腿上,美妇蜷在男人怀里,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时而颤动,归于宁静,渐渐睡去。望着祝姿玲美若天仙的脸庞,李若雨的心却越发的沉重了。



  黄蓉的卧室中,一片漆黑。美人一动不动的躺着,两行泪水滑过面颊,滴落在绣枕上。



  阳光明媚的上午,李若雨和黄蓉赶到了机场,与方澜,方美媛汇合,几人准备乘坐李若雨的公务机飞赴海南。就在登机前,忽听身后有女人脆声喊着,「雨哥,雨哥!等等……等等我!」



  这声音熟悉无比,可也许久未曾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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