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哥华考了十次驾照，我的那些煎熬与绝望

亲切啊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猪头凯凯
　　我不知道说自己考了“十次驾照”算不算“标题党”——因为我一共考了六次路考，四次笔试。所以，说考了十次、也没毛病是吧？
　　特别是，路考能考六次，我也真的是非常滴“过分”了……
　　2022年11月28日上午，当我第六次路考结束、考官告诉我“pass”的时候，我几乎激动得老泪纵横——然后办完手续、和妻子告别，自己坐公交车跑到了Burnaby Mountain上好好极目远眺一番、终于呼出了胸中一口淤积多年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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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十年前，我只知道“每个移民的故事，都可以写一本书”——后来这些年，我才发现我其实可以多写一本书，是关于一个人如何终于考到驾照的。
　　这本书迟迟没有动笔，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喝着啤酒对涂涂（我们的儿子）说——“等我路考成功拿到驾照，就把这一切都写下来！”
　　涂涂妈听完这句话，风轻云淡地说——“你要不想写，就直说。”
　　一、每一次的失败
　　我发现周围所有和我一样考了几次路考（虽然没有我这样考六次的）才拿到驾照的人，说起所有失败的时候，都有着和我相同的第一句开场白——
　　“其实，我第一次本来就能考过的……”
　　是的，除了最后一次路考，第一次路考、其实我是最接近通过的。
　　只可惜——在我听着考官要求、从路边准备把车开出来的时候，那条“人迹罕至”的伯纳比北部山地小路上，居然鬼使神差地出现了一支大概三十多辆车的车队，我当时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在想——“这咋跟中国结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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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当那个车队“终于”过完，我发动汽车的时候，经过这足足两三分钟的等待，我已经忘了自己在停车的时候、因为是下坡路段所以把方向盘往右侧打了一下，所以车子一起动，前轮就撞到了马路牙子上……
　　考试结束时，考官说——“很遗憾，其实你停车的时候就算不往右打一下方向盘、只会扣分，但是你撞到马路边，这就直接考试失败了。本来，考试马上就结束了……”
　　于是，我就因为这样一个原来只是“锦上添花”的多余动作，导致我这一次路考失败了。
　　于是，就是别人这个“中国式结婚”的漫长车队（我在加拿大就“有幸”见过一次这么老长的车队……），开启了随后七年多里命运多舛的“路考”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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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第二次去路考的时候，我在排队办登记的时候，听到旁边一个人对他的教练说——“我已经考了三年了，这次再不过的话……”
　　“这货也太奇葩了，怎么能考了三年？”——我在旁边觉得遇到了一个路考“奇葩”。
　　当时，在我的不远处有一面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镜子里这位真正的“天降”奇葩，居然后来考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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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路考这东西要趁热，于是我在失败后就再次约了第二次路考。
　　涂涂妈当时也没意识到这是个“事儿”——因为她这样在中国开了十年车的老司机，也是第二次路考才通过的。
　　但是，很快……我第二次又失败了——这次失败得很“脆生”，出去没多远就因为没看到行人，我当时郁闷地直接想把车停在路边问考官“咱们还往下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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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次失败过后，我们痛定思痛觉得是我水平确实不够，之所以会丢三落四、看不到行人，还是因为不够熟练。
　　所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在此后的一两年里，为了让我练车，涂涂妈经常在每个周六起大早陪着我开车去上班，然后自己再开车回来……
　　然后，涂涂妈觉着我开得“差不离儿”了，我们就又开始了报名路考的传统节目。
　　结果第三第四次路考，很快、很统一的再次失败了——全都是因为没看到限速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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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涂涂妈确实有些生气了，因为导致我第四次路考失败的INMAN小学门口的减速标志，是我们路考当天练车时经过、而且涂涂妈专门嘱咐过的地方。
　　当然，还有她背后那 “人家不说、但是咱不能‘不懂事儿’”的辛酸是——涂涂妈为了让我练车，牺牲了多少个周六早上睡懒觉的宝贵时间——睡懒觉，对涂涂妈的重要性，那是无可估量的。
　　等第四次失败的时候，我陷入了一个长期的绝望——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希望考过了……
　　而且，我开始意识到那个“考了三年”的人没那么奇葩了——因为，我也考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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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无助与绝望
　　好在我们一直住在公交站比较丰富、坐车上班比较方便的地方，所以等我第四次路考失败之后，我对路考这件事产生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干脆回避、连着几年都不再提这事儿了。
　　但越是回避、越是在偶尔被人问起来的时候越会心生恐惧——本来别人只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我这里直接就“心头一紧”、焦虑丛生，满脑子都是路考时自己坐在车里那些异常煎熬的分分秒秒。
　　由于我先自暴自弃吧，涂涂妈带着我练车的积极性也没那么高了——特别看我回避得十分主动，她也不想搞出一种“是我天天逼着你练车”的画面，于是就这样岁月蹉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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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随后几年里，为了我时常能够在全家出行的时候都让我获得开车的机会（有涂涂妈这样的五级驾照在副驾驶），所以必须保证我的“临时驾照”有效。
　　所有，我虽然没有去路考，但是这几年的“临时驾照”却被我用隔几年笔试一次的方式不断地“续”着——于是，这些年前前后后我一共考了四次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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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可能很多朋友会问——不对啊，临时驾照是一年有效期，你考了七年，你不应该至少考六七次笔试吗？怎么只考了四次笔试？
　　其实，有一个很多朋友都不知道的情况，大约在我第四次路考失败之后，我再拿到的临时驾照就是两年有效期了——
　　至于为什么从“一年”变成了“两年”，涂涂妈的解释是——
　　“可能你是老客户了吧！”
　　也对——你们内些只考过一两次就过的，怎么会见到后面我这种“超长待机”的临时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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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工厂里的同事都知道我笔试了好多次，于是有时候偶尔会举着一个电话走到我身边、对着电话说——“你等一下，这边有一个资深的驾照笔试朋友，经验最丰富，我让他跟你说！”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都尴尬地想说——“大哥，这个‘最’字就显得太高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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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即使再躲着，可是拿不到驾照也不是事儿啊，于是在2022年开年，涂涂妈就把考驾照这件事列为了当年的重点任务。
　　于是，她又开始每个周六早晨起个大早陪着我开车去上班——
　　当然，我很清楚她不睡懒觉的损失有多大——而且、很明显，她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她知道我知道……
　　可是更大的问题是，我是真心觉得——我是不可能考过……
　　哪怕是那些下班之后、周末白天我俩刻意挤出来的练车时间里，我也觉得我真的不是在练车，而只是为了不让涂涂妈失望。
　　特别是每当我仔细回忆起那些路考时和考官坐在车里的一分一秒，我都觉得——“我怎么可能通过那么难的考试呢？”
　　不过，每次练车，每个周六早晨她打着瞌睡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我都尽量显得很努力、很有信心能练好驾驶的样子——虽然，我心里知道，我不可能考得过。
　　其实，很多次，我觉得她其实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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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在第五次路考的时候，我再次失败了——
　　而且，这一次失败的原因实在太多了，以前都是一两个原因，这一次我看着那张考试记录的纸，感觉考官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纸都不够用了！”
　　第五次考完后，我觉得整个家里对有一件事已经达成了共识——我肯定是这辈子都拿不到正式驾照了。
　　在这一次失败之后，涂涂妈反而坚持催着我练车了——因为（后来她说）“她这次是真觉得没希望了，所以特别怕我看出来——她对我已经要放弃了……”
　　既然涂涂妈都这么主动，我也必须配合吧，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白费。
　　这种关于“再怎么练都肯定没戏”的气氛，经常在她陪着我练车时、弥漫在那个咫尺之间的小车里，有好几次我都想把车停在路边，对涂涂妈说一句——
　　“咱俩心里都清楚了，要不——不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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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涂涂妈最想放弃我的一次，也是我觉得她最最绝望的一次，是第六次路考的早晨，我俩在那个弥漫着“肯定没戏”氛围的小车里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感觉只是在走着一个“仁至义尽”的过场。
　　当时，在我练习完毕，在MOSCROP中学附近的一个路口准备右转去考场的时候，我居然在右转出来的时候，再次忽略了她强调过无数次的“看左边没车来、再出！”，毛手毛脚地右转出来、差点造成一次险情。
　　然后，我看着涂涂妈坐在车里望着远处崇山峻岭的样子，丝毫不愤怒、面无表情，我感觉一个人最最失望和死心的样子，应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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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意外通过
　　第六次路考终于还是来了——与第五次一样，虽然我很确定就是“走个过场”，但是我必须看上有一种投入、敬业的感觉……
　　其实，第六次路考，是所有六次路考里，我最早感到绝望的——
　　因为我开出来不到五分钟，就见考官跟高考最后一分钟还有一堆题没做一样，“唰唰唰”在那张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要知道，我对路考是经验丰富了——说不好听一点，这个考官经历过的路考、都不一定比我多——所以我当然知道那张纸是记录架势错误的，一般只要一两条就足够判我考试“死刑”了。
　　所以，我当时就知道——这次又完了。
　　但是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很想停车质问一下考官——“兄弟，我才开了不到五分钟，真有那么多错误要记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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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时间，就在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但是最终肯定还是“死”的氛围里，我按照考官的要求一步步做完了所有的动作。
　　然后，在考试结束、开回考场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考试总算结束了，这次考完至少可以消停几个礼拜了吧……”
　　我几乎都没有听清楚考官的指令，就准备把车往前直着开进停车位，结果考官一句话把我吓尿了——
　　“倒着开，倒着开进停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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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路考经验十分丰富、可能比考官还丰富的我，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我考试的前五次，每次连回到考场最后一项“倒车入库”的机会都从来没有过——因为每次都失败了，不用再倒车入库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居然终于有机会把这一招用上了！”——天地良心，我练了七年的倒车入库，还从来没用过……
　　于是，最后我丝滑无比地倒车入库，顺顺当当停在了车位两条白线的平均正当中……
　　然后，考官告诉我“Congratulations，……”
　　我当时觉得眼圈都湿润了，很想来个大侧身把考官抱着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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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着考官回去付款、照相、然后又兴奋地和出门之前遇到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兴奋滴感谢、祝福，腿发软地走到了在考场外林地里转悠着等我的涂涂妈身边，她一脸高兴地迎着我走来——肯定是因为有史以来第一次见我回考场时、居然要倒车进停车位！
　　然后，涂涂妈去上班了，而我，坐上了开往SFU的144路公交车，兴冲冲地去Burnaby Mountain上转了很久，拍了一些山上的雪景，发了一条朋友圈，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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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知道吗，七年多了，我第一次坐在公交车上可以说——“从今天起，我坐公交车就只是一种选择了！”
　　“因为我终于有驾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