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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兔主席
一、从加拿大的儿童变性问题说起
昨天晚上看了一部BBC的纪录片《TransgenderKids: Who KnowsBest?》，涉及到一个之前不太熟悉的领域——青少年的变性（transgender）。IMDB：http://www.imdb.com/title/tt6474208/?ref_=fn_al_tt_1。
（我这里稍微铺垫一下，然后进入今天的实际主题。请注意，今天我们的主题不是要讨论青少变性的问题）
所谓青少年变性，就是未成年人用药物和手术完成从身体/生理变性的问题。几十年的变性经验告诉人们，如果一个人确实希望变性，那么越早进行越好。在青春发育前，先对荷尔蒙进行抑制、干预。阻止或延缓自己本来生理性别的正常发育。然后注入异性荷尔蒙，使体征朝异性特征发展。到最后，再迈出关键不可逆的一步，即变性手术。前面的荷尔蒙干预的过程如果开展得晚了，青春期发育了——比如一个已经发育成大男人的二十二岁小伙子想再变性为女的，即便做了生殖器手术、隆胸，吃吃激素，体征仍然是偏雄性的，要变成偏女性还要花大量功夫。他真正被接纳为女性，应对后面的变性生活是有很大挑战的。因此容易出现各种社会问题、心理问题。甚至可能抑郁、自杀。
所以问题就来了：荷尔蒙干预应该什么时候进行？变性手术应该什么时候进行？一个未成年人有没有行为能力和权利去主张自己的性别选择？父母和社会应当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部纪录片就是讨论这个问题的。
故事发生在加拿大。引子是，一个非常资深的性别不安症（genderdysphoria）学术及临床专家——KennethZucker教授，被有关部门责成关闭其心理治疗诊所。为什么？因为他对性别不安症的“治疗”态度“政治不正确”！他对于儿童变性问题的基本观点是，小朋友并不真正知道什么性别是什么，不知道性别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他们也不能对这样的人生大事做出informed的选择。性别认知错乱很可能是一系列的社会、家庭因素发生作用的复杂结果，可能是一个心理问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简单地迎合孩子。Zucker教授说：“一个四岁的小孩知道什么呢？他可能认为他是一条狗。那怎么样？你要给他吃狗粮么？”所以，要去发现孩子面对的问题是什么，帮助他们做出更加informed的选择。
纪录片中援引了不少例子。比如一个女孩小时候认为自己是个男孩，极其希望变性为男生。但后来，Zucker诊所用了几年时间深度接触她，尝试给她不一样的选择。比如告诉她——女生也有不一样的类型和活法。也可以有多种多样的性取向。但不一定需要变性嘛！他们引导她参加女子棒球队。结果，她接触了许多比她自己更加男孩子性格的女孩——她们接受女儿身，并且活得很好。她的性别观被彻底打开了。最后，她也接受了自己的女儿身。回过头来看，这似乎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和父亲都感激Zucker教授。还有一个例子，是一个女孩后悔自己做了变性手术，年轻时的冲动造成了不可逆的结果。估计余生都要后悔。纪录片访谈了当事人、一些存在性别不安症的孩子的家长。
纪录片也采访了反对方，但看得出来总体偏向Zucker教授，批评不加选择、简单粗暴的迎合青少年变形。我认为其说法是sophisticated的，是让人信服的。
观众看完后，应该也不难得出自己的结论：这个问题是很复杂的，简单的迎合青少年儿童追求自己一时认定的性别并不是尊重，而是简单粗暴，从心理学理解的角度上看更是幼稚的。
但结果怎么样？Zucker教授的诊所被有关部门责成关闭。LGBTQ群体认为，Zucker教授和当年妄图用医学手段“矫正”、“治疗”同性恋性取向、把他们掰直的愚昧做法一样，而且是反人权的！Zucker表面上说是引导，实际上是在粗暴的干预这些青少年正常的追求自己的性取向。对于这种卑劣行为，应当严厉打击。而且，这些LGBTQ积极分子在推动立法与政策——任何家长都无权干预自己孩子的性取向。
对于Zucker教授的遭遇，家长们一声叹息。学术界及同行只敢私底下抱怨两句，在公开场合没有一个敢出来发言的。对于LGBTQ推动的政策立法，更没有人敢放屁。
这就是政治正确的力量。（这里补充一下，加拿大的政治及伦理文化生态，和美国加州、东北岸及西欧比较接近，属于主流的偏自由派。）
在这样的自由派占压倒主流的世俗社会，代表政治正确的少数群体——LGBTQ（男女同、双性恋、变性人、酷儿）——反而是话语权最大的。他们有很多的活跃分子，有组织的出来活动，发表声音，搞活动搞运动，推动符合自己取向及利益的政策。而大多数的公众是消极的、无组织的、沉默的。他们极其担心一言不合适就收到各种攻击，破坏宁静与世无争的普通人生活。他们是受政治正确压抑、压迫的“沉默的大多数”。
哦，毫无疑问的，这个纪录片也遭到了LGBTQ和左派活动分子的质疑。英国卫报文章：《BBC film on child transgender issues worries activists》
https://www.theguardian.com/society/2017/jan/11/bbc-film-on-child-transgender-issues-worries-activists
但我相信，大部分有些常识的公众，虽然选择不出来冒泡，但是也是同情Zucker的。这种议题的话语早被LGBTQ所劫持，彻底政治化，并为主流左派政治精英灌输/强加给大众。
二、言论自由被政治正确过度压抑，才是对民主的伤害
在这样一个问题上姑且如此，那遇到移民、国民政治及文化认同这样的问题，就更加敏感了。很容易想见，移民问题在美国和西方国家是多么敏感的一个议题。它在公共话语里已经成了某种禁忌（也就是你只能发表某一边声音，支持移民、支持多元文化主义、摒弃民族认同、拥抱全球大爱）。
政治正确的源起，是在自由民主（liberal democracy）体制下保护弱势群体。当政治正确极为强大，并成为伦理正确、主流精英的话语后，就不可挑战了。它不再时工具，而自成目的。到最后，政治正确压倒了一切，开始反过来伤害民主。
《经济学人》刚刚把Trump上任后的美国从“完全的民主”（fulldemocracy）降级到有缺陷的民主（flaweddemocracy）。我觉得这完全是自由派的cynicism及哗众取宠。我认为，美国至少从联邦到地方的选举民主机制是运行正常的。三权分立正常进行。只是新任民选总统发表了一些有悖当代主流自由派的价值观的声音，并签署了相关的行政指令（而且这些行政指令是受制于美国宪法及dueprocess限制之内，并不是凌驾法律的），就把一个政治体制的民主程度向下调级，那么看来这种评价体系也就是儿戏罢了，民间的政治和舆论工具。
我认为，一个因为强大的政治正确，使得正常的言论自由和公众讨论及思辨受到压制的社会，哪怕体制是民主的，也只能说是有瑕疵的、有缺陷的民主，上面的加拿大对儿童变性的舆论及监管，就使得我认为加拿大也就是一个有缺陷的民主。
从这个角度讲，从言论自由的角度、从公众意见正常表达的角度讲，我觉得美国是所有西欧社会里相对最民主的、最不受束缚的。之所以如此，美国才成为最有可能突破传统政治正确的国度。Trump的言论在美国居然还可以生存。
三、美国Trump政府反移民问题——Trump的mandate及沉默的大多数
关于这个问题，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各种示威抗议、悲情故事。律师论证其是否违宪。政要及公共知识分子的表态，等等。想必，各位看官主动被动地也有所留意。
这个问题，和上面的加拿大儿童变性问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
第一，出来闹事的基本就是反对Trump的那些人。生活在大城市的学院派、主流媒体、大城市年轻人、部分但非全部少数族群。基本上就是民主党的base、Trump获选后、宣誓就任后出来抗议的那批人。如果要给他们贴标签，就是都市自由派+少数族群（urbanliberals andminorities）。由于他们聚居在大城市，观点具体强烈且符合政治正确的主流，在特定场所进行有组织的公开表达是比较容易的。包括在主流媒体发生、到城市中心和机场去抗议、在各种公开活动上表态（例如奥斯卡颁奖典礼）、广泛使用社交媒体等。他们等同于 加拿大儿童变性案中的LGBTQ和左派精英。
第二、沉默的人还是那些人，选Trump上台的中西部的白人“屌丝”。他们当年是沉默的大多数，今天也是沉默的大多数。但是他们透过选票，把自己中意的候选人推上了总统宝座。美国的不太完美的选举制度使得他们还有这么一点政治能量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他们给了Trump政治mandate。从根本来说，Trump只需要对他们负责，为他们兑现承诺。
所以，我们看到的铺天盖地的批评没有任何新东西。而正是这些铺天盖地的批评不能代表有主导政治力量的沉默的大多数，才使得民主党丢掉选举，才使Trump得以上台。
所以Trump理他们不是傻么？
四、美国Trump政府反移民问题——我们直奔主题说说Trump及沉默大多数的诉求吧
最近一些天在外国社交媒体上看到很多有的没的不着边际的批评。我举几个典型的argument：
# 说Trump一家还有内阁很多成员都是移民的后代。没有移民就没有美国的今天，所以美国是移民国家，不能反移民！
# 煽情地亮出美国护照上的某一页，上面有一句名言，大意是说美国是移民们创造的伟大国家。
# 说Trump要禁止入境的七个国家的公民在过去这些年都没有因为恐怖主义给美国公民造成伤亡。相反，是沙特、埃及、阿联酋这样的国家。
# 说Trump不去禁止埃及、土耳其、沙特、卡塔尔、阿联酋这些真正酝酿恐怖主义的国家。是虚伪，或者和这些国家有商业利益的勾结。
（这里先插一句，我不评论Trump的行政指令是否符合宪法，是否程序正义。这是技术问题。我只讨论政治，大的政治和价值方向问题。）
| 1） | 关于暂时禁止若干伊斯兰国家的公民入美国境——反伊斯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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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mp竞选时，说的是要限制全部穆斯林入境，傻子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这个国家的主流是伊斯兰，或者能够比较容易地说明这位兄弟姐们宗教信仰是伊斯兰，那就先禁止入境。什么时候解禁，摸清楚情况再说。
哥们上台后肯定发现土耳其、埃及、沙特、卡塔尔、阿联酋这些都是美国的常年的地缘政治盟友。虽然背后在扶持恐怖主义，但是毕竟面子上是盟友。现在封禁他们入境是完全不现实的。
所以只能把一些非盟友的、混乱的或屌丝国家先封禁了，做做样子，于是有了伊朗、利比亚、伊拉克、索马里这个单子。这是给沉默的大多数做做样子的。
如果他能封禁那些“盟友”国家国民入境，我想他肯定会做的。
（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作案者是车臣人。俄罗斯国籍。Trump敢禁止俄国人入境么？不敢。又不敢万群按照宗教信仰和一个国家的区域来区分，只能勉强了）
说Trump和这些国家有商业利益勾结，也不准确。Trump的公司有一些跨国业务，但本质是一个偏地方胡区域的地产商。利益诉求和视野和无国界的跨国集团完全不同。我之前写过文章，指出Trump的地产商的特征和他接地气但视野相对狭隘之间的直接关系。Trump肯定不是沃尔玛、Facebook、苹果、雅虎的头那样的。听懂了吧？跨国生意人、经理人、cosmopolitanelites，才是没有自己的国家或国民认同的“底线”的。Trump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赢得了低层白人的认同。
一句话结论：如果政治上可能，以及有足够有效经济的甄别、归类手段，Trump巴不得兑现竞选时的承诺，一刀切，把所有伊斯兰国家的穆斯林限制入境。而从抑制美国本土恐怖主义份子的角度来说，这个可能确实更有效。
这个诉求是完全的明白无误的针对伊斯兰的。虽然现在Trump已经在说伊斯兰极端主义、恐怖主义，但更广泛地针对伊斯兰，他们还不敢亮上台面。
美国和欧洲遇到的问题还不太一样。美国还停留在说说反恐怖主义的问题。欧洲已经在人口群体和趋势上伊斯兰化，走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上了。在种族趋势问题上，美国沉默的大多数更纠结的是西班牙裔人和非白人。
先说质疑说Trump你家也是移民的。Trump当然是移民，但是他家从前是德国人，基督教徒（而且是新教徒）、西欧的好国家。沉默的大多数认为，这种移民是要欢迎的！
沉默的大多数认为，美国的立国基础，族裔上是英格兰-荷兰（看总统里有多少个人是和英格兰、荷兰有关就知道）。宗教上是基督教的。名义上最好是新教的。说不喜欢天主教，主要针对对墨西哥人/西班牙裔人）。如果是意大利、西班牙、爱尔兰、波兰这些国家的移民，是可以的！
简单地说，沉默的大多数都是移民后代。他们同意美国历史上是个移民国家，但只欢迎白人/高加索人移民美国。他们当然不会说“种族主义”，但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认为移民应该是文明文化先进的、宗教和理念契合的、经济上是第一世界或第二世界的国家的。这些能够帮助美国经济及社会。但反正，这些条件一过滤，剩下的基本就都是白人了，再外加犹太人（沉默的大多数、altright、Trump班子都可以接受并且中意犹太人，特别是代表先进文明的阿什肯纳吉犹太人。比如Trump的女婿！）
所以，扯那么多有的没的都是不得要领。一句话结论：沉默的大多数只欢迎白人。除了前面说的最不欢迎的穆斯林之外，实际上就是种族主义维度了——墨西哥/西班牙裔人因为非法移民可能实际上已经有三千万了，不能再忍了，要指出他们都是杀人犯强奸犯，要立即修墙。印度、东北亚（不含东南亚！）移民怎么着还凑合算模范少数族群，人数也还不算太夸张，暂时忍了。
上面这些都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因为即便是Trump这样胆子如此大的，也不敢突破这个二战以来西方社会建立的政治正确的底线。如果他胆敢以任何形式表达或暗示这些主张，他会立即被标签为极右，和希特勒划上等号（他现在已经时不时被讽刺为希特勒）。西方文明的主流精英出于政治正确的底线（目前，注意，是目前），也会和他划清界限。这个险他也不敢冒。
但明眼人都知道，美国的“沉默的大多数”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只是不出来表达而已。
搞明白这些以后，就知道媒体上说的都是有的没的胡扯。
至于这种带有种族偏好的移民是否“正确”——这是一个伦理问题，一个政治哲学问题，一个道德问题，一个规范性（normative）问题，一种意见。不存在真理。但我相信一个主权国家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一个主权国家通过民主机制做出这样的对非本国公民的选择，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里完全不涉及讨论伊斯兰恐怖主义和文盲冲突、多元文化是否存在可能可以更加实证的问题）
至于宪法和程序正义，我觉得这个是诠释为主，屁股决定脑袋居多。美国宪法怎么操作说实在话也不关我们什么事，不凑热闹。
今天先说到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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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4 01:2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