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的快乐——温村发糖节后遗症

~小翔~

饶恕

　　记得小时候吃糖会感觉超级快乐。
　　我小时候住在贵阳，那时的贵阳是没有什么糖果吃的。商店里卖的唯一的糖果，是一角钱一纸包的（巨贵无比了）棕黄色的、“赤膊”的糖（没有糖纸）。大约就是红糖随便熬制的吧，除了甜味，没有任何的其他味道。其实贵阳有别的好吃的糖，基本是麦芽糖制作出来的。丁丁糖，丝丝糖，引子糖（胡麻糖）……母亲是不让我们吃这些糖的，因为我们家有著名的大白兔奶糖、奶油话梅糖、椰子糖、泡泡糖——都是姥姥奶奶千里迢迢从上海寄来的。当然，就这些名牌货，母亲大人也照例是不允许我们多吃的，那时不管会不会坏牙，东西只有那么一点点，吃光就没了，所以要省省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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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省地吃，对我来说意思就是偷偷地吃。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刚刚偷放了一粒椰子糖到嘴里，母亲大人走过来和我说话，我吓得一不小心把糖囫囵吞下去了！吃过上海食品厂生产的椰子糖的人应该知道那有多危险，因为很大粒！但是我喉咙粗，没事。只记住心里肉痛那粒糖——还没有吃到味道哪！以至于后来长大看《西游记》里二师兄吃人参果没吃到味道就吞下去，就很有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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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东西吃，照理说大小姐我可能会看不起等级差一点的食物。可我是例外。凭着馋嘴能吃天下的本性，我总想尝尝那种黑黢黢的“赤膊糖”和那些白生生的麦芽糖。终于有小朋友让我尝到一粒“赤膊糖”，至今仍记得那股焦糖味。好甜啦！麦芽糖可以用废品换，所以还能吃到一些。最好吃的是“引子糖”，我至今都认为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糖。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喜欢吃糖了。大概是因为长大了吧。可是搬到温哥华之后的两个月，就遭遇十月底的“万圣节”。见识到加拿五颜六色的糖，看上去……好吓人啊！看孩子们吃到嘴里的效果更加惊人！吃完一粒糖伸出来一条蓝舌头！又吃完一粒糖变成紫嘴唇！这些色素不会有毒么？继而发现，在加拿大，不管什么节都大吃糖果！圣诞节（冬天）、复活节（春天）、万圣节（秋天），好像温哥华人只有夏天不吃糖果——因为都去吃冰淇淋了！
　　我刚来加拿大的时候，食物都要选没有色素的，吃进色素就好像吃进了癌症一样。可是这些加拿大人不管孩子健康么？记得一次，我的一个朋友站在我旁边，笑呵呵地看她儿子“吧叽吧叽”吮着一粒墨绿色的糖，一嘴的惨绿，相当可怖。我大概从那时候开始试着把从上海带来的焦虑一点一点放下，告诉自己：温哥华的食用色素真的就是可以食用的。但是我还是蛮抵触“吃糖”这桩事情。
　　虽然我不爱吃糖，但是我爱发糖。
　　每年“万圣节”那天傍晚7：00 至8：00，按老规矩发糖。孩子们很规矩，按套路说“Trick-or-Treat”，照例拿糖、按礼貌说谢谢，个个都一气呵成。偶有一两个忘记说谢谢的，我会逗他们：“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他们超级明白，立刻会说“谢谢你！” 我就回答“噢，这下我听见了！”
　　我自带招小孩子逗我的“电波”。加拿大孩子们比中国孩子更放松，所以常常会很自然地跟我玩闹——不论认识不认识。有两个调皮女孩子来，开门就跟我开玩笑，挤眉弄眼地说“你想要trick（被捉弄）还是要treat（招待我们）？我们准备了很多的tricks 哦!”我就说“我有糖。你们要糖还是要耍tricks啊？”她们就欢欢喜喜说了谢谢、拿了糖走了。
　　我发的糖与众不同，上面钉了个小纸条：Jesus Loves You! Jesus Saves You! （耶稣爱你! 耶稣救你！）
　　万圣节我不愿意参加装神弄鬼的活动，但是别人来敲门时我又不愿意躲在黑屋子里装没人，好像我怕了谁似的! 于是就买了质量不错的小包装水果软糖，每个孩子一小包，包装外面钉上小纸条。有几个孩子拿到糖就惊喜尖叫：哇! 是水果软糖呢！看来他们也认识好东西。有两个孩子看到纸条，欣喜地交换眼神并说：哇，我拿到了“耶稣爱你”!另一个说“我也是!”也有看到纸条作怪脸的。两个女孩看到纸条后回头看了我一眼，互相古怪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把糖放进袋子里走了。我说“上帝保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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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包糖剩了17 包。我看着它们，算算我有多久没吃糖果了？尤其是这种小朋友吃的小粒水果软糖。想着想着，就打开了一包，嗅了一下，好香啊。水果的味道。有葡萄味的，是我最爱，先咬了一粒。弹性的口感和香甜的味觉立刻叫我觉得很开心——是那种不需要别人参与、不需要考虑好坏、不需要什么环境氛围烘托的单纯的开心。那是一种很自我的开心。
　　我就坐在楼下门口的椅子上，以小宝宝的方式吃着软糖——就是很小一粒糖，还分三口咬，咬得口水嗒嗒滴，手也粘乎乎的。一边吃，一边想起，刚才拿了我的糖的孩子们也会这样吃着糖，很开心吧？愿上帝祝福他们。
饶恕：多重性格的上海女人。有很多朋友，喜欢酒和香水。喜欢显摆自己，骄傲却不是很讨厌。笑点低，哭点高。智商低，情商也低。作为一名BC省的儿童与青少年教养咨询师，常年与孩子们为伍，为了他们一时欢一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