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男子见我抡拳就打：我能自卫反击吗

秋过无很痕

遇到袭击该怎么应对？
        尊敬的杨警官：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去年7月份的一个周五我和母亲去Fairview Mall逛街， 上到二层，我母亲看到一家服装店， 于是我们就走过去看看。 但是在走过去的过程，有一个黑人撞到我，是很轻微的碰撞。
        我看了一下对方， 对方也看看我， 由于商场里人很多，这样的事情也在所难免，虽然对方没道歉， 我并没说什么。跟着我母亲走进那家商店。进店后， 母亲在看衣服， 我在旁边等着。 但是那个黑人也跟着进来， 我当时就有点不祥之兆， 但是门口是来往的人流， 店里有摄像头， 还有位女销售员站在离我4-5米处， 所以我并不在意。
       

        黑人直接走向我， 几乎是和我脚碰脚。 我正要问对方有什么事？ 黑人一言不发突然出拳猛击我的腹部， 力度非常大， 我就像是被一辆摩托车撞到， 向后倒去。 由于我母亲就在旁边挑衣服， 因此我的身体撞到我母亲， 我们都倒在地上。黑人打完后立刻离开。
        这一切发生在10秒钟左右， 我吃力的扶着母亲站起来， 这时那个女销售员跑过来， 关切的问我们有没有事？ 说她都看到了， 那个黑人真是疯了，一言不发就打我。 我和母亲互相检查了一下， 除了我的腹部和母亲的背部有些痛， 其他的倒没发现。 这是我第一次在加拿大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 心里很紧张， 当时只想着赶快回家。
        事后回想这是一个错误，应该立刻报警。回家后， 疼痛感减轻， 再没有其他的症状。 接下来我打电话给多伦多警方的非紧急情况热线416-808-2222， 接线生指点我去33分局报案， 因为Fairview Mall是他们的辖区。
        周一我就去33分局报案，虽然英语不错，但毕竟事关法律，所以我向接待室的一位女警要求能说普通话的警察交谈。女警说能讲普通话的警察在外面执勤，要等一会的。我说可以，就在接待室旁边的长椅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正当我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接待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位全副武装的白人警察，我惊讶的问对方是否说普通话，对方说不会，但能说普通话的警还在外面执勤，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现在是唯一有时间和我交谈的警察了。
        没法子，我说我的英语虽然还不错但不是第一语言，我尽力去说明整个事情， 对方表示同意， 把我带到旁边的会议室。警察先登记了我的个人信息，我出示了驾照，然后把整个事情叙述了一遍，在这个期间，警察不断的点头。接下来让我描述对方，我记得对方是黑人，30-40岁之间，穿一件红黄相间的T恤，戴一顶红帽子，对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刀疤。
        就看着警察的眉头越来越紧，警察说这不好办啊，你的描述太笼统了，很难找到人的。我赶紧说袭击地点是在服装店，有保安摄像头，还有人证-女销售员啊，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FairviewMall，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警察摇摇头说只有杀人案我们才那么做，这样的情况每天在多伦多要发生几千起，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做的。而且整个法律过程很费时间，对方不会坐牢，可你却要花时间上庭，指证，这值得吗？我说值得，我愿意做。
        警察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不让这件事情过去呢？你没有受伤，老是想这件事你也没什么益处的。我下班后去餐厅啊，酒吧啊，也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难道我把每个人抓起来？那是不可能的。极度失望下我反问如果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怎么应对？警察说你报警啊。我说等你们到了，对方难道会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吗？如果当场抓不到人，是不是最后的结果和今天一样呢？警察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当时陷于一片寂静中。
        我看实在也是没结果了，就说那就这样吧。警察也看到我失望的表情，他给我了张名片，上写有 case number，说他非常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也很同情我的遭遇。以后如果警察从 FairviewMal l再收到类似的报警，会立刻采取行动，把坏人抓到的。
        我苦笑了一下，和警察握手告别。这个警察有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他特为我放慢了语速，说的很清晰，以至于我没有任何困难的和他交流。
        我事后总结， 当时我犯了两个错误：
        1 没有自卫反击，现在想想对方并不比我高大强壮多少。 从黑人用拳头袭击， 说明对方没有武器。
        2 没有当场报警，虽然可能还是一样的结果，但在案发现场，警察也许会更用心一些？！
        这件事情给我带来的不光是身体的疼痛，更在精神上有相当大的打击。我现在一看到黑人就立刻想起那场遭遇，身体就非常的不舒服， 我这辈子是忘不掉了。我所在的team里偏偏有一位黑人同事，我不由自主的远离这位，很少交谈。几天前我私下听到那位黑人同事对此很不满，认为我是在歧视他。
        我个人的经验总结是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会拚死自卫反击的。没错，也许我打不过对方，还会受伤甚至送命，但是也好过现在这样屈辱的遭遇啊。而且还会给坏人一种印象-中国人都很好欺负， 打了也白打。
        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发生到其他人身上的，尤其是最近多伦多发生多起伤人案。那么杨警官，我们究竟该如何应对呢？另外如果那天是你接待我， 你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我看到你的简历说「2006年九月份被分配第33分局从事一线的警务工作。杨警官在3 3分局做了8年，主要从事刑事犯罪和交通安全方面的警务工作。」所以我猜那天接待室的女警说的很可能是你了。
        杨警官和李警官的回复：
        这位读者的来信较长，而且所说的事情并不具有代表性，加上已经在警局备案，所以本来没有打算回复并刊登出来。不过，这位读者认为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并总结了些「经验教训」供大家参考：
        1.没有自卫反击
        2.没有当场报警。
        恰恰是这些「经验教训」让我觉得有必要回复一下，希望有助于大家理解「自卫」的含意。首先我要说我很同情这位读者的遭遇，作为一个人身侵犯的受害者（victim of an assault），并未得到应有的受害者服务（victim service）还有心理咨询（counselling）。从这位读者来信中可以看出你仍然背负着心理的伤害。
        我以前经常在网上看到李昶博士有关心理谘询的文章，真希望李昶博士能就此事说说，受害者应该怎样才能尽快平复心理的创伤。当然，将罪犯绳之以法能有效帮助抚平受害者心理创伤。
        接着，也是最重要的，我要针对这位读者总结的两条经验来说说。可以自卫，不能反击
        1. 没有自卫反击 -- 这种说法不正确。
        因为自卫是自我保护（self defence），而反击却等于攻击（assault）也就是「侵犯」。所以记住：我们有权自卫，无权反击。自卫的基本含义是阻止侵犯（for the purposeof defending or protecting themselves），也就是说我们有权阻止袭击者的侵犯或进一步侵犯。当侵犯行为停止，意味着自卫行为的停止。自卫的重点也是阻止侵犯，而不是「反击」对方，更不是伤害对方，所以必须是合理的武力，也就是说足够阻止侵犯的武力（the act committed is reasonable in thecircumstances）。不能说对方打我一拳，我卸他一条腿。
        上面说到，侵犯的行为停止，意味着自卫权力的终止；所以，不存在反击一说，除非读者对「反击」一词有其他理解。我的理解是「反击」是一种「进攻」，也就是对方的侵犯已经完全停止，我们再冲上去侵犯对方。这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卫」的范畴。也就是说这位读者总结的「拚死自卫反击」是不成立的。
        我们可以拚死自卫，只要对方的侵犯是持续的。可是，一旦对方的侵犯停止，我们必须停止。不能说对方打我一拳，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给他一脚。具体到这位读者的经历，就不存在自卫，因为对方打了一拳就逃了，完全没有给你自卫的机会。对方一逃，也就是侵犯已经停止。你若再追出去打对方，那已经不是在自卫了，对方是可以反诉的，因为此时对方可以说是在自卫。如果当时对方打了你一拳，还要接着打，你自然会被迫自卫。
        你们俩扭打在一起，这时候你可以用自卫的理由用适当的武力把对方打倒来保护自己。一旦制服对方，也就是说对方再无力继续侵犯的时候，或对方跟你说：STOP，STOP！这时候你就要停手了。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接着打对方，你很有可能会被控「侵犯」（Assault）。如果没有证据表明对方会继续攻击，当时就「反击」和对方扭打起来，那会弱化自己「自卫」的合理性，从而变成厮打（mutual fight）。
        这样一来，警方反而不好处理。对于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严重的伤害（serious bodily harm），警方通常不会处理。如果双方都坚持要起诉对方，警方可能建议双方去法庭起诉对方，或者现场起诉双方，让双方都去法庭由法官裁决，最可能的裁决结果就是双方不能见面或接近的禁制令（peace bond）。
        这位读者至今还在懊恼当时没有和对方「拚命」（我个人的经验总结是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会拚死自卫反击的。没错，也许我打不过对方，还会受伤甚至送命，但是也好过现在这样屈辱的遭遇啊。而且还会给坏人一种印象-中国人都很好欺负，打了也白打）。
        我想说，这位读者想多了，而且这个经验总结是不对的。自卫的目的就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不是不惜一切争一口气。其实在法律上讲，武力自卫是不是当时唯一的选项也是法律认定自卫的条件之一（whether there were othermeans available to respond to the potential use offorce）。
        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这位读者完全不必因为没有「反击」而觉得「屈辱」，更不用联系到「给中国人带来好欺负的印象」之类。希望这位读者尽快从这种想法中跳出来，不要再懊恼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击，更不要背负不出手就是懦弱包袱，其实「示弱」也是一种境界。不过，这位读者总结的第二条是非常正确的。
        2. 没有当场报警 -- 这条总结非常正确！
        Any crime inprogress is a high priority call for police to respond to.请大家记住，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立即报警。警方在现场办案是进行时，自然办案的程序和方式会有所不同，也会及时有效一些。第二天再去报案，警方的办案程序就变了。
        要知道，警力资源是有限的，不同的案件，不同的报案时间等等，都会影响办案时的优先程度与方式。所以当时即使是我碰巧在场，也会与那位警官的处理大致相同。因为是事后报案，警员会将所发生的事情写成报告，然后报告会由探员进行调查，如果案情有线索，调查有进展，并且抓到嫌犯，探员会通知受害者。
        报警，报警，在这种情况下，Don't hesitate to call911 and ask police for help!要大声呼救并叫证人打911。一般来说警察会很快来到案发现场。由于Fairview Mall 的特殊地理位置，33分局经常会有很多警察在附近巡逻。警察到达现场后，通过现场证人及商场内的监控录像，有可能会很快把案犯抓到并让他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受害人也可以要求店员打911或是商场的保安。 如果商场的保安先到现场后，对提供犯罪嫌疑人的资料和更好的保护受害人，都会有一定的帮助。如果当场抓不到案犯，到场的警察一般来说会做一个详细的报告并要求商场拷贝一张监控录像。这份报告和监控录像会交给侦探室做进一步的跟进。在此提醒大家为了个人的人身安全，无论你在什么地方，要时刻注意你周围的环境。如果你让对方感觉到你很机警，这样的话，对方就会无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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