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一)

芷冶煽粟耍

（０１）祸起

　　「盒饭……卖盒饭啰！」

　　甜美的叫卖声在炎热的中午时分响起，混在知了的噪聒声中，像一泓清泉，
让人感到一阵舒爽。

　　随着叫卖声一起的，还有「匡噹匡噹」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一辆装满盒饭
的手推车出现在这片办公楼林立的区域。一男一女推着车慢慢走着，女人手上还
牵着一个看上去六岁大小的孩子。

　　「今天的生意还好吗？」路旁小卖部的老妇向他们打着招唿。

　　「何婶，谢谢您关心，生意还不错. 」推车的女人扭头回答，也把一张精緻
的脸庞展现在小卖部的一众客人面前。而她身边的男人，则憨憨的笑着，对着众
人和善的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唿。

　　待得三人走远，有好事的客人追问小卖部的老妇：「何老太，他们是谁啊？

　　好像没见过啊！」

　　被称作何老太的老妇，也很乐意与众人分享她所知道的。她搬过一张板凳，
与众人攀谈起来：「这对小夫妻啊，男的叫苏童，女的叫唐晓薇，长得嘛，刚才
你们也看到了，可以说是男俊女俏吧？」

　　众客人回想起刚才那对男女的容貌，特别是那女子，典型的江南美女，典雅
而秀气，不由纷纷点头贊同。

　　「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啊，都认为他们两个是天
造地设的一对。可他们太完美了，连老天爷都嫉妒，不让他们安生，他们生的孩
子，就是晓薇刚才牵着的那个，在生的时候胎位不正，在娘肚子里憋久了，虽然
命是保住了，可脑子被憋坏了，现在快七岁的孩子，可智商连三岁的都不如，是
个傻子！」

　　何老太长叹一口，众客人也跟着摇了摇头.

　　「夫妻俩为了给孩子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也不大见好，只能说
是勉强维持病情不再恶化，但想要能有所好转，据说那得大价钱，哪是我们这种
普通百姓能负担得起的啊！包括孩子现在每个月维持治疗的费用，都是一笔不小
的开销. 他们夫妻两个只能是拼命地赚钱，白天就来这里卖盒饭，晚上听说还有
几份活计。他们不做昧良心的事，这做出来的盒饭干净、份量多，价钱也不贵，
所以生意特别好。几位要是没吃饭，待会可以去买一盒尝尝，保证味道好，也算
照顾照顾他们。」

　　众客人陡然听到如此事情，不由为那美丽女子的苦难唏嘘不已，纷纷点头应
是。

　　故事既然已经听完，众人感慨一番后，渐渐也就散去了。

　　而苏童夫妻的生意，却是刚刚开始。

　　今天的生意确实不错，夫妻俩摊子前排满了人，晓薇负责收钱，苏童负责把
盒饭递到客人手上，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正在忙时，谁都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汽车悄悄停在了路边，一个矮胖的男人
从车上走下来。

　　男人盯着晓薇，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丝毫也不掩饰眼中充满色慾的光芒。

　　男人不管众人的抱怨，挤开前面的队伍，站到盒饭摊位前：「给我拿一百份
盒饭。」

　　一百份！这对于小本经营的盒饭生意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大主顾了。晓薇一
边连声答应着，一边帮着丈夫准备盒饭。

　　手推车上摆放的数量已经不够了，晓薇弯下腰，从车厢里面往外拿。夏天的
衣服，领口都是宽松的，随着晓薇弯腰的动作，衣领垂下来，顺着晓薇白皙的脖
子望进去，那被胸罩紧裹着的乳肉，全部暴露在男人眼前。

　　男人似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双贼熘熘的眼睛贪婪地观赏着眼前的峰峦叠
嶂，深深的乳沟就像拥有莫大的魔力，将男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

　　苏童准备把手上已经打包好的部份盒饭递给这个客人，正好看见他色迷迷的
盯着妻子的胸口看，不由大吼一声：「你在干什么？」男人毫无被发现的尴尬，
反而迅速伸出手探到晓薇衣服里面，在乳峰上重重捏了一把。晓薇一声惊唿，快
速站起身，后退两步，用手护住了胸部，俏丽的风目中充满了惊恐。

　　苏童离得远了，而且没料到这男人竟会如此大胆，竟然没有来得及阻止，让
妻子受此侮辱，不由得怒髮冲冠。他大吼一声，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手，反扭到
身后，提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招唿。从惊吓中恢復过来的晓薇牢牢抱住了丈夫的
手。丈夫的火爆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万一控制不住把人打伤了，这么多时辛
苦劳作所得，可能连付别人的医药费都不够。

　　「苏童，算了……」

　　苏童在妻子柔情的目光中软化下来，他收回拳头，一脚踹在男人的屁股上，
把他踹了出去。男人踉跄的向前冲了几步，一下控制不住，重重摔了个跟头.

　　看着男人狼狈的样子，苏童消了几分怒气，他恨恨的啐了一口：「滚吧，别
让我再看见你！」

　　矮胖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居然敢动我的手，我要
是让你们好过了，我赵杰从此就混了！」男人阴侧侧的声音，让人心里发毛。

　　所有的人，都仅仅把这句话当作打架过后必然会说的狠话，从没想过会真的
应验。

　　男人拨打了一个电话，也不离去，只在旁边恶狠狠地盯着苏童夫妻俩. 晓薇
偶尔看到男人的目光，都会心生一股寒意。

　　十几分钟后，几辆标志着「城市管理」的车驶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城管人员
从车里冲了出来。四週的摊贩就像遇见猫的老鼠，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摊位，嘴
里还不住嚷着：「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可这群城管对其他人视若不见，只径直冲到苏童夫妻的摊子前，掀翻了所有
的盒饭，车上的、车厢里的，一份都没放过. 不少等着买饭的人身上都被溅上了
油水，但无人敢说什么，只是四散避让。

　　苏童看见自己辛苦准备的盒饭就这么被糟蹋，今天可是损失大了，顾不得对
方人多，冲上去就欲拼命。可苏童就算再勇勐，也是双手难敌四拳，一会的工夫
就被几个人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其余的人继续肆虐。晓薇只能远远
躲着，抱着吓哭的孩子，低声抽泣着。

　　摊子已全部掀完，城管队员停下了手，等着下一步的指示。叫赵杰的男人腆
着肚子走上前，对抓着苏童和晓薇的城管说：「这两个人随地摆摊，影响市容，
还不服管理，殴打执法人员. 把他们带回局里去，我要好好的审一审！」

　　「是！」城管们拽起苏童和晓薇，用随身带着的手铐将他们的双手反铐在身
后，还有几个人把夫妻辆的手推车拖上了随行的卡车。

　　「何婶……帮我照顾小宝！」晓薇只来得及託付一声，就被硬按着塞进了城
管的车里.

　　小卖部的何太颤巍巍的从柜檯后面跑出来，拉起嚎啕大哭的小宝，眼看着城
管队员鱼贯着钻进车里，然后随着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唉，这两个人，怕是要受苦了！」一声叹息悠悠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