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对话：温哥华的女儿视频采访国内的姥姥

上杉嘉晴

星河

　　近日，从小在温哥华出生长大的女儿，在家做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家庭作业，学校老师让他们采访父母或者祖父母。女儿选择采访生活在国内的姥姥，话题主要围绕着童年展开。女儿先用英文写下十几条需要问姥姥的问题，为了让采访更加顺利，笔者把问题翻译成中文，从网上提前发给老妈，让她事先准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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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两个小时后，此次通过手机进行的视频采访开始了，女儿在我的帮助下用中文提问，记录姥姥的回答时当然无法用中文，中文书写能力肯定好不到那个程度，于是用平时熟悉的英文记录。遇到听不明白的中文，无法翻译成英文的话语，我再帮女儿与姥姥沟通下。
　　一场采访下来，姥姥说得很详细，女儿记得很认真，时不时惊讶地感慨一番。这么多年，似乎这是第一次，女儿和姥姥如此深入沟通过。感谢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让相隔浩瀚海洋居住的祖孙两代，可以有机会更好地沟通下。
　　本文中，笔者将以问答的形式记录下这次珍贵的采访：
　　1. 女儿：您和父母的关系是怎样的？
　　姥姥：父亲在我八岁时去世，母亲对我和兄弟姐妹们非常好，克服重重困难支持我们上学，照顾大家的生活。冬季时，由于担心我和弟弟带的午饭会凉，为了让我们吃好饭、养好身体更好学习，母亲经常踩着裹过的小脚，走上大约一小时的路来学校，给我们送热腾腾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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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儿一听非常感动，也很嫉妒，说自己的妈妈怎么没有这样好，虽然从家到学校的开车路程只有十分钟，也没有给她送过热午饭。说得让笔者颇为汗颜，都说现在当妈很辛苦，看来和老妈的母亲相比，我们现在这些妈妈已经算很轻松了。）
　　2. 女儿：您如何看待上学这件事？
　　姥姥：小时候非常渴望上学，村里给大人和青年办扫盲班时，我曾经踩着碎砖头站在教室外窗户下面，偷偷学认字。大了可以上小学时非常高兴，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放学后会去割草、捡柴火，再拿到集市上去卖，挣的钱买书本和笔。本子都不是直接买的，而是买纸自己装订，这样便宜。中学时，家里困难被学校免学费，但还需要交书费，有一次不忍心让母亲再为难，我把留了好几年的辫子剪掉卖了一块钱，交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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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事情，笔者儿时多次听老妈讲过，女儿当然是第一次听说。让我中英文并用，给她解释好一会，才理解什么叫割草和捡柴火。为了省钱自己买纸装订作业本，剪辫子卖钱这些事，也和她现在的生活截然不同。女儿非常惊讶和感慨，说自己曾经在书里看到过，第三世界国家有些人家里很穷，以为都是假的，原来真有此事。
　　笔者的感慨是，忆苦思甜的做法看来不过时，现在的孩子物质极大丰富，还成天抱怨这个想要那个，的确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非常需要了解上一辈人吃过的苦，努过的力。同时也感慨数十年的时间里，祖孙两代人的童年变化如此之大。）
　　3. 女儿：您儿时是否受到过不公平对待？
　　姥姥：受过，当时许多家庭重男轻女，只让男孩上学，女孩留在家里干农活。我那时上小学一年级，是瞒着父亲，在母亲的支持下才能上的。出门前假装提着篮子去割草，下面藏着一本书。
　　（女儿自然不理解能不能上学还要看性别，笔者向她解释了下一些人指望男孩传宗接代、重男轻女的想法，真心感谢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
　　4. 女儿：您小时候最好的回忆是什么？
　　姥姥：最好的回忆当然是可以到学校上学，在课堂上学知识。还有就是在农田里和小伙伴中奔跑、玩耍，一起割草和挖野菜，带回家喂猪、喂羊，还帮母亲把野菜做成美味的饭。
　　(女儿又开始嫉妒上了，说为什么姥姥小时候家里可以养那么多宠物，猪啊羊啊，还有鸡，她想养只小狗狗怎么这样难？
　　笔者一时无言，虽然这明显不是一回事，但是很显然，小动物带给不同时代孩子的快乐应该都是一样的，还有在户外辽阔天地的奔跑。如今，越来越多的孩子被宅在室内做作业，或者喜欢腻在家里玩电脑游戏，对比上一代，到底是童年的幸福还是不幸？)
　　5. 女儿：您小时最不好的回忆什么？
　　姥姥：最不好的回忆是由于家里贫穷，又遇上天灾的话，有时吃不饱饭。我们小时候吃过树皮、树叶和野菜。
　　（上一辈的这些苦难经历，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没有体验过的，发自内心感谢社会的发展进步、国家的富裕强大。笔者也赶快抓紧机会教育女儿，不要平时在食物上挑三拣四，总是能吃饱、不挨饿已是姥姥儿时很大的愿望。）
　　6. 女儿：您觉得你的童年和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姥姥：我们的童年经历了许多苦，你们现在责任很大。科技发展了，你们需要学的知识比我们多很多。
　　7. 女儿：您的童年和我们的童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姥姥：相同的地方就是，我们都需要好好学知识、健康成长。
　　(老妈回答采访的问题，真是句句回答到点上，还随时不忘了帮我教育、指导女儿。）
　　8. 女儿：您的家乡什么样？
　　姥姥：我的家乡原来许多房子是泥土做的，后来变成砖头盖的平房，现在已经有很多高楼。农田里种高粱、玉米、蔬菜还有棉花。
　　（女儿第一次听说棉花是在农田里种出来的，通过采访长知识了。笔者对棉花印象深刻，儿时住在棉厂，总能看到许多农民赶着马车，排着长队到厂里卖棉花，现在这种场景已经成为回忆。历史的车轮不停转动，一代又一代变化太大。）
　　9. 女儿：您小时候每天都会怎样过？
　　姥姥：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吃早饭，走路去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割草、捡柴火，回家后帮母亲做家务，晚上点着不很明亮的煤油灯做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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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问这个问题时，总想知道确切时间，姥姥的回答令她异常惊讶。姥姥说家里小时候没有表，不知道准确时间，早上听到公鸡打鸣就起床了，晚上睡觉当然也不知道是几点。生活在温哥华城市的女儿，这太是一件新鲜事儿。）
　　10. 女儿：如果您小时候有现在这样的电子产品，你的生活会如何被改变？
　　姥姥：即使当年有这些电子产品，我们家很穷，应该也买不起。就算真能买得起，我也会把它们用在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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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感觉女儿的这个问题非常孩子气，她和许多同龄人迷恋iPad和手机，就总想知道大人小时候是不是也会迷恋。之前，我告诉她妈妈小时候没听说过Wifi这事，她简直不能想象我们当时怎样能生活？
　　电子产品带给他们这一代人很多便捷之处，想知道什么网上搜索一下便知。女儿算个加减乘除，现在连计算器都懒得用，直接问GOOGLE HOME  MINI。但是久而久之，这些电子产品是把现代人解放了，还是把他们困住了？)
　　11. 女儿：您小时候的家是怎样的？
　　姥姥：我家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大家知道分享、谦让。自己小时候也不会乱花钱，一次母亲给了我五分零花钱，逛集市时自己紧紧握在手心，握了一路也没有把钱花掉，回到家又还给了母亲。
　　（这在女儿看来，一定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听得目瞪口呆。在家里她和弟弟争抢食物、玩意儿的事情时有发生，很多朋友家的孩子也如是。物质丰富了，兄弟姐妹们反而更爱争抢东西，而且小孩花父母的钱在商场买这买那，随随便便很正常。看来获得的东西越多，容易让孩子越来越不知道珍惜，也不懂得感恩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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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再次感谢老师布置的这件与以往不同的家庭作业，老妈在国内的认真准备、精心回答，不仅让温哥华的女儿了解更多上一辈的事情，也让笔者看到他们成长的不易和坚持。祖孙两代人之间的视频采访，展示了社会不到一百年之间的巨大变化。活在其中不知不觉，现在孩子的童年和过去的童年有着如此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