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老移民：退休后成为加拿大马路天使

春雷

走在路上，大家经常会看到某个路口有人在护送学生过马路，护送者身着安全黄马甲，戴着大盖帽，手里举着一个停牌，多半是年长者，原来他们是为保证学生上学安全的校区交通协管员（Crossing Guard ）。

       

        在每天清晨和下午学校上学放学期间，只要有学生要过马路，协管员就会按下路口行人通行按钮，拦住双向过往的车辆，举起“STOP”的红牌子，护送学生安全过马路。加拿大没有交通警察，对每天上学的孩子们来说，交通协管员就是为他们保驾护航的马路天使。亨利就是其中的一员。

       

        说起怎么干上这份工作的，亨利说那是在三年前，当时他在1元店做理货员，有个收银员说她老公在路口当协勤员，但近期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去医院，怕耽误事，想找个人接替下，每天两个小时，不知亨利是否愿意做。这个路口离亨利家特别近，只有五分钟的路，于是他就答应下来了。这看似容易的工作其实也挺辛苦，学校早上8：35上课，下午2：35放学，两个时间段各值勤一小时，无论刮风下雨下雪，都要按时到岗，需要有一定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坚持下来。

       

        交通协管员是个不可或缺的岗位，在加拿大各个城市，协管员的管理部门是不同的。比如在多伦多是由警察局负责，在温哥华有的归市区负责，有的是学校自己安排，按每小时$13.5左右在社会上招聘。而在素里市，这项任务则是由一个非营利机构边防军团（Legion of Frontiersmen）承担下来的。这是个类似退伍军人俱乐部的组织，他们依靠社会各方捐款来完成这项社会服务，所以招聘的协管员也作为义工服务（提供车马费），按退伍军人的方式进行管理。素里有60多所小学，目前仍有五、六所小学空缺，急需协管员义工。
        亨利第一次报到时还有个隆重的仪式，每人手里拿着圣经对女王宣誓，然后发了制服，警帽，讲明他的任务是带学生过马路，不是交通指挥，如有骑自行车的，要告诉他们下来推车通过路口，接受两小时的培训后，亨利就上岗了。

       

        一般小学生上学放学都会有父母接送，亨利每天和他们见面，与每个小孩和家长都混得很熟，和他相遇的小孩会与他击掌high fives。他还用心学会了不同国家的问候语，和他们打招呼。比如问“早晨好”，菲律宾语：“马干达噢马嘎”；希腊语：“卡利麦拉”；印度语：“南马西逮”；篷加比语：“撒其嘎”；韩国语：“昂样荷塞哟”，过路的学生还有波兰、维多利亚、西班牙、伊朗裔的……，无论哪国语言他都能聊上几句。有一家菲律宾学生和家长是从希腊移民来的，他就分别用菲律宾语和希腊语和他们打招呼，妈妈就对小孩说，你看爷爷的菲律宾语都比你讲得好。开朗乐观又聪明好学的亨利一点都不寂寞，感觉每个一小时都过得很快。
        有时菲律宾奶奶做了糕点会给他带一份；圣诞节时，有一家人送给他一盒自制姜饼，还有的小孩给他写了圣诞贺卡，妈妈则买了刮刮乐卡奖券送给他，学生和家长们都很感谢这位爷爷每天为他们带路。
        作为协勤人员，亨利每月与学校联系一次，每学期开学时，校长会给他提供一份整个学期的课程安排表，他清楚记得一些细节，帮过许多孩子的小忙。比如每逢教师学习日时学生就不上课，每逢周二都会晚一小时开课等。亨利说，“有一天一个菲律宾小孩像每天一样过马路，我提醒他今天是周二，他才醒悟自己出来早了。还有一个小孩，每周四都背着乐器上学，因为当天有练习课，某个周四我见他没带乐器，就提醒她，她赶快回家去取”。小学是1-7年级，高中是8-12年级，有的孩子上了高中还要走这条路，亨利眼看着孩子们长高长大，为他们升学而高兴。

       

        亨利服务的路口交通繁忙，来往车辆很多速度很快，偶尔也有安全事故发生。有一次，一辆皮卡车在路口停下后，后面的司机精神不集中，没踩刹车直接撞了上来，皮卡车没啥大碍，后车却因冲力太大，前半部都被撞扁了，司机被困在安全气囊里，救护车消防车警察都来了，将这段路暂时封停，亨利照常护送孩子们安全通过路口。
        还有一次，一辆挂着拖车的卡车在经过路口时，拖车的两个后轮子竟意外掉下来了，卡车拖行开过斑马线后才停下来，结果掉下来的轮子撞上了后面的车，一场小小的事故造成塞车，幸好没有人员受伤，亨利帮忙把相连在一起的两个轮子推到路边，使交通尽快恢复正常。
        从周一到周五，每天他都准时站在这个路口执勤，风雨无阻，一做就是三年。虽然亨利已是退休的年龄，却按照学校的节奏生活，遵守上课放学时间，和学生一起放寒暑假，伴随孩子们成长的过程总是快乐的，他喜欢这份神圣的工作，不知不觉中就返老还童了。
        亨利1972年从台湾移民到加拿大，最初落脚在多伦多，2010年才搬到了温哥华。作为电脑硬件专业人员，他开始是在加拿大知名的王安电脑公司工作，当时还没有个人电脑，王安公司将打字机改为文字处理机，这一革命性创新在世界曾轰动一时。亨利与各分公司的专业人员经常去波士顿总部接受业务培训。后来随着电脑的飞速发展，文字处理机就走下坡路了，公司改做维修，不做硬件了，大批专业人士被裁减。亨利被Laid off后，应聘到一家意大利人开的电脑公司，两年后这家小公司又被以维修为主的王安公司收购了，亨利再次被裁员。
        被同一家公司裁员两次，这种事还真不多见，但对有能力的人来说却无所谓，亨利又去应聘邮局的工作，通过数学、读写能力等五个方面的考试，亨利被录用了，成为一名邮递员，每天工作4小时，在固定的线路开车送信。加拿大的邮政行业是有工会的，福利待遇不错，没想到，先前两次辞退他的王安公司再次打电话招他回去工作，亨利也不知自己与这电脑公司结的什么孽缘。一面是轻松自如的高福利岗位，一面是得心应手的本专业，一时让亨利难以取舍，不好定夺。最后考虑时间上可以排得开，在电脑公司做全职，在邮局做兼职，两份工作同时做。五年后，邮局业务扩充，需要他做全职，于是他放弃了电脑公司的工作，专职当邮差，直到退休。
        如今亨利年过古稀，两个儿子早已各自成家，大孙子都已经17岁了。由于为人厚道实在，周围朋友都称他为“台湾大哥”，他也经常蒸馒头花卷和朋友们分享。除做协勤员外，亨利有空还去二手店做义工，帮助整理市民捐赠的物品，也坚持多年了。他的兴趣爱好也多，在家唱全民K歌，弹吉他，还喜欢绘画，国画油画铅笔画、工笔画写意画，什么都尝试，而且是无师自通，全凭兴趣，自娱自乐。
        有空就画几笔，不求速度，多年下来也积累了一些自己满意自我欣赏的作品。令亨利自豪的是，他画的一幅由图腾画组合成的加拿大地图，被一元店老板看中，作为宣传画贴在了店里的大门上。结果又遇知音，这张画得到一位顾客的格外欣赏，她打听到作者是店员亨利，就想让他再画一幅同样的画，她说自己是一名老师，她要把画买下来挂到学校的墙上，让这幅很有意义的画被更多的学生看到。亨利就把这幅画直接送给她了。
        此外亨利还经常参加老年协会的活动、跳交谊舞等等，有时这些活动与协勤时间有冲突，他也有过放弃协勤工作的念头，但也只是这么想一下，真正让他放弃还真是不舍，能每天接触社会、接触朝气篷勃的年轻人，让他觉得自己也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