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到温哥华

水源の天空

“孩子多大了？学校习惯吗？”
　　“上中学了，很喜欢这儿。没想到数学名列前茅。”
　　小星夸口道：“加拿大是儿童的乐园。我们这个学区在温哥华是顶级的，要不然乌殃乌殃的国人来这儿买房，房价驴打滚似往上蹦，‘贫下中白’都吓傻了。”
　　点头称是，让孩子先回家，然后说：“打听过了，所以来这儿。”小星笑了。　　“加拿大真好，温哥华真是天堂，你的房子真大！”
　　小星：“刚来新鲜，新移民都这么说，好像马克思当年所设想的社会主义应该是加拿大这个样子。不过，任何好事都是有代价的，以后你会知道，天堂不总是阳光明媚，也有阴天的时候，老百姓大多数比想象的要愚昧，他们眼睛雪亮，可看到的都是假象；他们智力低下，被骗了一遍又一遍。疫情以来，左派Liberal政府……。”
　　“自古以来，社会都是由左派推动发展的，当然了，只要不极端，开快车，超速就行。”
　　“右派烙饼，左派分饼，争夺利益，你死我活。几百年前，欧洲有文艺复兴，现在，美洲搞文革复兴，从《竞选州长》打到竞选总统，政客们搞政治101分，搞经济59分。”
　　“那是美国。来到西方，我只要自由，不管民主，谁当官都行，我不想当，能安稳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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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民做惯了。民主社会给你权力你不要，对自己，对社会不负责。天下左派是一家，他们搞的那一套对生活影响极大，物价高涨，房价冲天，治安混乱，懒汉乱窜。前几天，我的车在downtown……。”
　　“北京人就是觉悟高，忧国忧民。其实在哪儿都一样，资本主义社会，没钱谈什么自由；社会主义社会，没权谈什么民主。自由是被社会抛弃者的自慰；民主是以实力为基础分享的社会话语权。”
　　“还好，加拿大家底厚，经得住他们折腾，就说这儿童的牛奶金就多令多少人羡慕不已。”
　　“牛奶金，听说过，但具体的细节，还是搞不懂。”
　　小星解释：“网上有很多文章介绍牛奶金。加拿大地广人稀，为了增加人口，缓解人口老龄化压力，政府不仅花钱引进移民，同时鼓励生育。为了减轻家庭养育孩子的经济负担，联邦政府每个月给低，中收入，养育小于十八岁孩子的家庭发放免税的儿童福利，以弥补家庭日常开支，叫Canada Child Benefit (CCB)，通俗称牛奶金。CCB只是众多儿童福利中的一种，BC省有相应的福利，叫BC family benefit (BCFB)。”
　　“我们刚来，新移民，能领吗？要是有福利就好了，不用急着去工作，可以在家多歇几天。”
　　小星看着我，慢慢地说：“大锅饭就是香，新移民，low income都喜欢。加拿大税务居民，和十八岁以下的孩子住在一起，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就可申请。申请资格为，夫妻双方有一方是：公民；永居；移民条例下的难民和受保护的人；在加居住至少18个月的临时居民，并且持有继续逗留在加拿大的准证；印第安人。”
　　“税务居民？”
　　“报过税，就是税务居民。在加拿大，征税是基于居民状态，不是公民身份。居民每年要向政府报告收入，叫报税，就是把过去一年在全球的收入，包括在国内的收入，都报给CRA (Canada Revenue Agency)，加拿大税务局。CRA总体评估你一年的税务情况，多退少补。”
　　“所有收入都要报？”
　　“除了特殊赦免的，如赠礼，遗产，彩票，奖学金 (gifts, inheritances, lottery, scholarships, CCB, GST) 等，之外，所有从加拿大内外赚的收入，现金，实物，服务都要报税。收入通常分为雇佣收入，商业收入，投资收入，和其它收入 (Income from an office or employment; Income from a business; Income from a property; Other sources of income as specified by the Income Tax Act)。投资收入包括利息收入，股息分红，资本所得 (interest, dividend, capital gain)，税务处理上有所不同；其它收入包括养老金，EI福利，前配偶的赡养费，RRSP取款等。”
　　“国内的收入也要报？那不是亏了吗？”小星点头称是。
　　“他们怎么知道海外收入？”“西方国家之间联系密切，信息互通。”
　　“和国内的呢？”小星笑了笑。
　　“报完税就能领福利？刚来，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也要报吗？不报，行不行？”
　　“不行。在加拿大，大多数福利发放是根据家庭上一年的净收入，不报税，政府不知道你的收入，没法定福利。这就导致一种的现象，有人住着豪宅，开着奔驰去领救济，因为他们是低收入。”
　　“难理解。”
　　“没办法，这就是民主国家。因此，如果你想退税，想领政府的福利，诸如牛奶金，GST，GIS等，就必须报税。另外，如果你欠政府的税款，卖过房，从RRSP贷款上学(LLP)或买房(HBP)，牵涉到有关OAS，EI，CPP，WITB等也必须要报，否则，要罚款，甚至坐牢。当然，不要福利，没有欠税等事，今年可以不报，下一年可以补报。”
　　“如何处罚？有多严？”
　　小星说：“首先是错过儿童福利的发放。如欠税款，逾期不交，要罚款，对于再犯者，处罚加倍。当然了，如果确因经济困难，灾害，疾病，事故，罢工等不可抗拒的原因没能履行纳税义务，民主政府爱人民，会给解释的机会。”
　　“CRA好厉害，好吓人，它管发福利？”
　　“CRA不发放福利，只负责管理，把经费转到省里，省负责。BC省的福利BCFB使用CCB资料评估，一同发放。根据CPI (消费者价格指数)，有些福利每三个月调整一下。”
　　“真正规，真系统。能给多少？要申请吗？”
　　小星说：“要申请的。本地出生的孩子多在出生注册时申请。移民孩子申请方法有二：一是直接邮寄表格到税务中心申请；二是从网上申请。”
　　“挺麻烦的。”小星点头，建议找专业人士帮助处理。
　　“有什么要求？”
　　小星想了想，说：“新移民和出生时没申请的居民一样，提交申请表时，要附上出生证明，新移民还要报告相关加拿大收入状况。如果父母的一方是非税务居民，虽不要求报税，但作为福利的接收者一方要提供其非税务居民配偶收入的详细情况。”
　　小星提醒，父母双方只有其中一方可以领到儿童福利，但都要报税。
　　“能领多少？”
　　小星想了想，说：“问题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有一整套计算公式。每年一月到四月是税季，有时间到我office，给你说说。”
　　小星的办公室很有品，和我们单位的差不多。小星笑着接过资料袋，让座后，开始处理。
　　小星边处理，边说：“加拿大是一个福利国家，和南边比，生活节奏慢，不是创业的热土，是生活的乐园，我喜欢。国泰民安最低的标准是让百姓都能吃饱饭，因此，给穷人发福利是加拿大的基本国策。CCB福利的多少要根据家庭情况，上一年的净收入 (net income)，孩子的岁数，和孩子多少等因素而定。当您申请过后，每年申报个税时就会自动申请牛奶金，不需要再重复申请了。”
　　拿钱不容易，问：“刚来加拿大，人生地不熟，生活不习惯，英语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混下去，要是将来回流，……”
　　“不住在加拿大不能领。会回来吗？新移民或者回流加国居住的居民，需要在填写在申请表上，附上相关文件。”
　　“是这样。”
　　真抑郁，真寂寞。小星看出来了，说：“移民了，就要落地生根，不能像国企员工，人在曹营心在汉。落叶归根的想法是不明智的，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是青山。”
　　“客居之人，胆小怕事；侨居他乡，万事皆难；加国移民，苏武牧羊。没有了祖国，什么都不是。”
　　小星承认，移民不难，难的是移民后如何生存下去，叹道：“无论天涯与海角，大抵心安既是家。既过不恋，当时不杂，未来不迎，忘不了过去，过不好现在，定不准未来，要找到坐标，走对道路。无论你多么爱过去，都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现在哪里是你的家？哪里是你的国家？哪里是你的出生地？千万不要本末倒置，把自己独立于社会发展之外，生活不能折腾在路上，幸福不能寄托在未来，羁旅归国，常怀危惧，梦就是梦，不是现实，人在哪，家在那；钱在哪，家在那，房在哪，家在那。去国界合大地，去种界同人类，天下有道则见，加国殆天授。王熙凤，姓王，但是荣国府贾家的管家，不是王都检点家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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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知道得多，明白得少，移民了，望家乡，路远山高，只能梦里孝敬爹娘。一朝入梦，终生不醒 ，梦难醒，梦醒之后才是人。
　　小星笑道：“谁言红粉不知愁？我刚来时，遍地英文，少有汉语，事事不顺，处处碰壁，百尺甘蔗，没一寸甜，比现在困难多了，英语培训班录像把中国人介绍成穿长袍，大辫子模样，那真是，回不了家国，融不进它乡；说不好英语，抹不去乡音，吃不惯汉堡，忘不了肉包；过不了圣诞，哭醒了春节；喜儿逃进深山，黄公斥其忘乡；四海流浪向东方，此心安处是吾乡。人们不会同情弱者，只会仰慕强者。现在变了，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看那邻居从白花花，逐渐蜕变成金闪闪，将来也许……。”
　　“房价涨得更高。”
　　“当然了，事务都有两面性。加拿大是个移民国家，绝大多数的residents都是外来移民，或着他们的后代，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建设我们这个新国家，这不是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精神吗？在这百年未有之变局时刻，我们中国民族的后代不应比其他民族差，不是要有几个‘自信’吗？其他民族，宁有种乎？谁怕谁？我们是加拿大的主人，加拿大是我们的新故乡。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加国鹿正肥，我辈挽强弓。”
　　“挺有骨气的。新家是家，客观事实，可故土难忘，人之常情。其实，我们也不是地道的北京人，是毕业后留下的，含‘赵’量不高，除了‘朝阳沟’，哪儿都不是家。”
　　小星明白，说服一个人从来不靠道理，要靠南墙，便说：“故乡没留下肉体，他乡留不住灵魂，五心不定，输得干干净净。Don’t worry，go ahead，Go for it!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忙活儿一阵儿，小星让靠近点，指着屏幕，说：“看，这是你们一家三口今年的T1税表，Income Tax and Benefit Return，老公的，你的，孩子的，共三份。看，这Line 23600里的数字，就是你们去年的净收入 (net income)。”
　　“福利根据这个数？”
　　小星点头：“基本是，但要做稍微调整。2016年前的儿童福利叫Universal Child Care Benefit (UCCB)，因为算收入，故要调整下去；另外，残疾儿童的福利算收入，要调整下去。调整后的收入叫调整家庭净收入 (Adjusted family net income，AFNI) 。这个数字决定你孩子未来一年的CCB福利。”
　　“真折腾。”
　　“有兴趣了解详情吗？”考虑到原来是单位的会计，将来想还做这方面的工作，又对税务有兴趣，就点点头。
　　小星想了想，说：“6岁以下儿童每年7437元，每月619.75元，6-17 岁之间的儿童每年6275元，每月522.91元。你儿子属于后者。孩子如有残疾，可有额外的补贴，3173元每年。疫情期间还有一些临时福利。福利太多，有些人收到钱，都不知道是什么福利。”
　　很满意。
　　小星继续：“当AFNI增加时，福利逐步减少，直到全部免除。”
　　“往回要？”
　　小星笑着点头，说：“没有专业知识，很难搞清楚，当年学accounting也是为了自己方便。由于收入高，我这两个孩子的牛奶金非常少。”
　　“太麻烦，太专业了，老百姓没必要搞那么明白，拿钱就是了，反正是越穷福利越多。”
　　小星扭过头，疑惑地问：“活得明白不好吗？钱在加拿大可是第一位的。孩子多，福利多，福利种类多，联邦有，省里也有，有些家庭光靠生产孩子就能过上小康生活。”
　　加拿大真是穷人的天堂啊。
　　小星感慨：“Absolutely，神也是这样想的。不管什么社会，没钱是没资格谈民主，自由，幸福的。事有度，度过功负，福利太多，太烂，高过工资，闲逛富过工作，人们的工作热情会不高。过度福利对穷人像白粉一样有害，弱化他们向上的意念，固化了他们的社会地位。政客们把穷人当宠物养，也是不道德的。”
　　“社会发展了，大锅饭过时了，无钱有罪。富人蔑视财富，是欺骗穷人的把戏，他之所以慷慨激昂是因为腰不痛。但，有这么好福利，对新移民当然是好事，要不然，谁来呀？”
　　小星斜了一眼：“来分肥呀？嗯？世人都晓加国好，只有福利忘不了！起早贪黑终日忙，年底一算钱没了。世上总财富是确定的，高福利必导致高赋税，万万税的宗旨是实现对社会财富的再分配，富人养穷人，穷人不闹事，因此合理避税成了一个热门课题，是人们增加社会财富份数的一个方法。”
　　“……。”
　　“加拿大没有国企，政府既不经营，也不生产，其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税收。如此好的福利，必然导致政府的开支加大，为了弥补亏空，要挤占其它社会开支，其直接的后果是影响经济发展，损害社会发展的动力。”
　　“政治家不知道大锅饭有问题吗？”
　　小星愤不平：“所以说现在左派对社会危害极大，他们以均贫富为借口搞不劳而获，杀富济贫，这是私利作怪，因为福利给他们带来选票，权力，让他们肆意妄为。看看这物价上涨，油气冲天，国债高举，通货膨胀，大麻泛滥，道德下滑，越穷越光荣，越懒越给钱，真不知道大锅里还剩多少粥？社会还能撑多久？他们慷国家之慨，收富人之财，买穷人之票，固自己之位，贻害长且深。”
　　事事新鲜，多多收获，自由的社会允许有不同的声音，真好。将来能像小星一样，做回原来的工作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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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歌华，九十年代初博士毕业后在国内任教，科研，后游学欧，美，加，弹指二十春。几十年辛苦耕耘，在专业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50多篇，并任多家专业期刊的审稿人和编委。少年离乡鬓发白，唯有春风去复来；无论天涯与海角，大抵心安既是家。几年前移居温哥华，现从事金融，税务，保险，在享受生活，欣赏美景的闲暇，书写杂文，追忆往昔，激扬文字，歌颂时代，分享岁月，共勉同行。人生多感慨，知足便相宜；天下有道见，来去无牵挂；何处多美景？温市最心仪；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去国界合大地，去种界同人类，温城殆天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