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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上过学的学校上了新闻。
一个非裔家长在校门口举行小型抗议。他的女儿在学校遭到学生的种族歧视。那个十二岁女孩在接受采访时说,一些学生用N起头的称呼叫她,还拦着她向她要N通行证。她的外貌也被嘲弄。
孩子放学回来,我和他提起。他马上知道我在说什么。根据孩子的解释,这样的事情在学校并不是个别现象。一般来说,四年级以上的学生才会这样做,而且男生居多。
我问,N通行证是什么意思?孩子告诉我,非裔本人说N起头的词,不是种族歧视,其他族裔的人说这个词,就是种族歧视。所以有些学生找非裔学生要N通行证,就是要非裔学生同意他们说这个词。非裔学生“同意”了,他们说这个词,就不算种族歧视了。我问,他们明知是种族歧视,为什么这样做?孩子白我一眼。“Obviously, to gain popularity!”
我无语。从我小时候到现在,或者说从我们所有人的小时候到现在,一切没有变。对孩子来说,希望在学校受欢迎,交到朋友,有效的办法就是欺负和分化弱势和与众不同的学生。比如个子矮的,比如家里条件差的,再比如肤色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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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是一种自卫本能。而这种本能,就是种族歧视的土壤。
刚好孩子在学马丁·路德·金的事迹。我上网搜索,惊觉金博士1968年被刺杀,迄今不到60年。真正的广泛意义上被认知和被认同的族裔平等,不过是近半个世纪的事。
而且就算如此,种族歧视从未真正消失,不可能真正消失。对种族歧视的死灰复活和卷土重来,我们时刻需要保持警惕。孩子学校发生的事件就是例子。但是为什么,这么快,我们整个社会的思潮就转向了呢?本来应该是进步的,先进的,值得赞同和追随的“平等”,“人权”,“平权”等概念,和政治搅和在一起,演变成“身分政治”,怎么这么快就变味,变质,变得失去本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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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思想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身为少数族裔和女性,我本来是,也应该是深刻认同平权,坚决反歧视的,可是这些年,面对愈演愈烈的基于且仅仅基于性别,种族,宗教,性取向等的身分政治,面对各种以“身分”作为工具和武器操纵和凌驾公共政策和个人思想的做法,我感觉到的是发自内心的失望和反感。
这种现象就和中国历史上诸次改朝换代如出一彻。受压迫的底层人民爆发反抗和起义,终于推翻压迫者。结果怎样?他们自己变成了压迫者。历史又一次进入轮回。
之所以如此,底层原因是一样的,那就是“权力”。
权力,几乎就是政治的代名词。权力,既是春药,也是毒药。而身分政治,正是借概念正确的“身分”之名,进行滥用权力之实。这些滥用权力的操纵者,包括政客,包括“刻舟求剑”的教条理想主义者,也包括被压迫者和被歧视者群体本身。
与此同时,这些拉扯的大旗和高喊的口号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大部分少数族裔依然是社会底层,无家可归者在增加,吸毒者不能戒毒,彩虹游行也不能改变家长们心里认同的常识。
不但如此,政治搞多了,忘了搞经济,导致全民生活水平下降。日子过差了,要找替罪羊,少数团体再次首当其冲。
其实,1967年,金博士在被刺杀前,已经认识到这个问题。歧视,源于经济不平等。于是,他将公民权的斗争转为经济权的斗争,发起“穷人运动”(Poor People’s Campaign)。只可惜,金博士第二年就被刺杀。
他如果还在世,应该也是不同意只作秀,不办实事的身分政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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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也写了一篇关于Viola Desmond的作文。我在加拿大政府网站上阅读Desmond女士的生平。有几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Desmond女士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第二,Desmond女士中学毕业以后继续接受了高等教育。第三,Desmond女士毕业以后创业,是一名成功女商人。
我相信,当她因为坐在“仅限白人”的剧院座位上而被逮捕,审讯,并被罚款时,是她受过的教育,她的思想,她的见识,和她的经济独立,给了她抗争的勇气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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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经济问题,才是解决一切不平等问题的根本问题。
而面对孩子学校的学生表现出来的那样自发的人性之恶,那种组群和分隔的自卫本能,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教育。
当我们的社会回到讲常识和搞经济的正轨上,我盼望,教育也不再洗脑,而是一样回到认知和真相的正轨上。只有孩子们具有独立思想能力,不再从众,我们才不会再一次进入轮回,我们才有希望不走回头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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