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山案谈美国自卫法 或与你想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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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中国大陆发生一起轰动中国和海外华人圈的“昆山龙哥”被反杀事件，引发海内外华人读者对正当防卫的热烈讨论。很不巧，时隔仅仅一天，美国佛州也发生一起类似事件，一名皮卡司机截停一Uber司机后，声称自己手上有枪，会一枪打死Uber司机，结果反被Uber司机一枪毙命。佛州警方表示，这是一起“经典的正当防卫”，符合“不退让法则”，因此Uber司机不会被捕，更不会被指控……事件引发很多网民对美国正当防卫法的兴趣和关注。不少人以为“不退让法则”全美通用，但其实美国不同的州，法律法规可能相差十万八千里。今天就来简单谈谈美国关于自卫的三大法律条文。

美国三大自卫法律

根据“ncsl.org”有关自卫法律的解释，简单来说，美国涉及自卫的法律基本可以分成以下三类：

1、退让义务（Duty to retreat）：先行退让，无法退让再反抗。

2、城堡法（Castle doctrine）：自己家里，无需退让

3、不退让法（Stand your ground）：也称“就地自卫”或“坚守你自己的阵地”，无需退让

但它们之间并不是泾渭分明。

1、退让义务（Duty to retreat）

Duty to retreat，直接翻译成中文是“撤退的责任”，也称“退让义务”。网上一些中文文章把“退让义务”法则理解为“它要求受到威胁的人必须首先逃跑，只有无法回避的情况下，才可以反击，用武力保护自己。”

但退让义务更为准确的解释应为——如果你可以安全地避免伤害或死亡的风险（例如逃跑），你就不能诉诸致命的自卫力量。只有在比如已经被逼到一个角落无处可逃、或被人死死按住并面临严重伤害或死亡，那么你将被授权使用致命武力进行自卫。

美国有些州明确规定自卫的退让义务，但同时又有城堡法则。

2、城堡法则（Castle doctrine）

根据维基百科的解释，城堡法则，又译为堡垒原则、城堡法（castle law）或居所防御法（defense of habitation law）。

该法则始于罗马法，存在于英美法中，赋予在特定情况下，被侵犯人可以对于入侵其宅邸（在某些州，也可以是机动车或工作场所等合法占用的空间）的进犯者，使用武力（甚至是致命武力）进行防范和对抗的权力，而对于所造成的后果免于法律责任且不被起诉。

英文里有一句话很着名“a man’s home is his castle（一个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别小看这一句，它代表“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几百年来，无论有没有明确的法律，西方文明都不约而同尊重这一传统。

讲一个经典的城堡法案例：

2012年1月，海外多家媒体报道，2011年圣诞节那天，美国俄克拉荷马州18岁的Sarah McKinley的丈夫因病去世。一周后，也就是除夕夜，Sarah独自一人在家照看她3个月大的儿子，突然听到有人勐烈敲门，Sarah隔着门观察到门外有2名男子，其中一名手里拿着一把猎刀。Sarah赶紧把沙发推过去顶住门，然后拿上上膛的枪，把孩子送到卧室，塞给他一个奶瓶，最后才拨打报警电话。

接通之后，她问911接线员，如果有人冲进来，我能不能开枪？

训练有素的接线员告诉她：“怎么能保护你自己就怎么做。我不能告诉你可以（开枪），但是你要保护你的孩子，做你应该做的事。”

这时候，一个家伙破门而入，Sarah果断开枪，一枪毙命，另一名同伙听到枪声后转身就跑了。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死者手里握着一把12英尺猎刀。

地方检察官宣布Sarah是正当防卫，“一个人有权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的财产。”

城堡法并不保护所有住家的致命枪击

然而，城堡法并不保护所有住家的致命枪击。2014年 美国蒙大拿州一个叫马库斯・卡尔马的男子，在自家车库射杀一名17岁的德国交换生而被以蓄意谋杀罪判刑70年，至少要在监狱服刑20年才能保释。

庭审中，陪审团否决了卡尔马根据城堡法开枪自卫的辩词。检察官指控他在家里被盗窃后，为找寻窃贼蓄意设下陷阱。事发当晚，卡尔马有意让车库门半开，并留下一个钱包。证人也表示，卡尔马曾说过要射杀一名入侵者。当晚他总共开了4枪，第3枪和第4枪有间隔，最后一枪射向受害者的头。

另外，需要强调的是，城堡法并不是说只要有人进了你的地界就可以随便开枪，比如有人来敲门做广告，或者不小心走进你家后院……除非你感觉到对方对你有生命威胁。另外，各州可能有不同的规范，动用城堡法辩护失败的案例也时有发生。

美国大部分州都有城堡法则，其中包括：加州，伊利诺伊州，爱荷华州，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

美国各个州的法律规定都会有所不同，甚至天壤之别。（图片来源：Pixabay)

有些州既有城堡法，又有退让义务条款，这就意味着，在你自己的家里，你没有义务退让；但是离开家，在公共场合，如果你受到威胁，那么你必须首先想其他办法避免（例如逃跑），如果跑不掉，别人追击以至于你走投无路，那时候你才可以动用武力手段保护自己。

3、不退让法（Stand your ground）

英文“Stand your ground”直接翻译是“坚守不退让”，但是翻译成“就地防卫”似乎更准确。美国这方面的法律是指，当你呆在一个地方，遭遇紧急状况而受到威胁的时候，你没有必要“先行退让”，而是可以当场反抗，包括使用武力、甚至是致对方于死地的手段保护自己。

“不退让法”可以看成是“城堡法”的外延，有些州把“城堡”扩展到“家”以外的地方（如后院、办公室、甚至是车里）。当一个人在自己面对侵害时，他可以不作退让，就进行自卫。8月28日发生在美国佛州Uber司机开枪打死皮卡车司机的案例，就是典型的不退让法则案例。

“Stand your ground”有几个要点：

1、你有权停留：比如自己家，大街上，向公众开放的公园等等，但是你不能闯到别人家里去stand your ground。

2、遭受威胁：主要是指生命危险，但是也包括身体伤害。假如有人冲你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这显然已构成威胁。打断腿虽然要不了命，你一样有权自保。但是坐在桌子后面喊一声，和拎着砖头冲过来显然又不一样，所以还需要具体分析。如果有人只是瞪了你一眼，说“看我不整死你”，但并没有真的有所行动，这样你可以告他对你发出“死亡威胁”，但不能以“他其实心里想杀我，所以我必须防患于未然”为由进行反击。

反击必须适度或者等量，如果你的生命遭受威胁，你当然可以采取任何手段自保；但是如果有人打了你一拳转身就跑，你就不能从身后一枪要他的命。

佛罗里达2005年成为美国第一个施行不退让法的州，到现在为止，美国已经有20多个州通过了类似法律。“FINDLAW.COM”一篇题为“States That Have Stand Your Ground Laws”里提到，以下的州已经取消“退让义务”，实行“不退让法”：

阿拉巴马

阿拉斯加州

亚利桑那

佛罗里达

格鲁吉亚

印地安那

堪萨斯

肯塔基

路易斯安那州

密歇根州

密西西比州

蒙大拿

内华达

新罕布什尔

北卡罗来纳

俄克拉何马州

宾夕法尼亚

南卡罗来纳

南达科他州

田纳西

德州

犹他州

西弗吉尼亚

最后强调一次，美国和中国很不同的地方是——美国是分州而治，某些法律规定甚至天壤之别，同一行为，在这个州是合法，但可能一跨出这个州，踏入相邻的一个州就成了非法。所以很多时候你听到“美国怎么怎么样”时，很可能他/她只是指美国某个或某些州是这样。另外补充一句，本文只是对美国有关自卫法律常识做一些简单概述，并不能作为法律建议甚至法律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