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的一个朋友发来几张聊天截图,怎么说呢,不堪入目都有点说轻了。 朋友说,这是从男朋友手机里截到的群聊记录,太震惊了,平时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不是男性的“人之常情”?好像精神出轨也够不上、肉体出轨也够不上,拿出来跟他对峙,气势上不够强,还显得小题大做。 她问我到底应该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想。 发现男朋友这些“爱好”,到底应不应该紧张? *注:本文为异性恋语境*
被美女吸引,人之常情而已啦。 大家可能会对伴侣反感自己看美女视频感到很困惑,或是很烦恼,有时候还会生气。 于是难免会反抗:诶老哥,我刷到了这个视频,就欣赏一下美女有错吗?这不是人类的天性吗?那你还看肌肉帅哥呢? 说得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对的地方在于:你那是欣赏吗?你说说你那就只是欣赏吗? 诶,别的不讲,单看朋友发来的这份聊天记录,这个群聊确实不是在“欣赏”,是在用希望能占有和使用这个女性的口吻,在谈论自己的幻想。
“物化”这个词,顾名思义就是把一个人当做一个物品来看待和使用。 被物化,被当成物品,那就是不把人家当人看了,这种行为不但让人反感,而且有害。物化女性这个现象已经被讨论了很多很多,现在几乎在所有有关女性外貌的讨论中,都能看见底下愤愤不平的“反物化”发言。 但是在这些讨论里,很多人也会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扣了一个特别难看的帽子,因此感到委屈和不解: 欣赏美也有错了? 物化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没错,但 当我们欣赏一个人时,我们的意图是“认可和赞美”,这种意图是指向我们自己的,在欣赏这个过程的本身,我们就得到了好的体验。而以物化的目光看待别人,我们的意图是指向对方的,希望通过这种目光,对其进行控制和剥削。 也就是说,欣赏是“哇好好啊”,就没有然后了;但物化是“要是能给我使用就好了。” 因此,欣赏和物化的互动,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欣赏是一种积极的人际联结,它基于平等和尊重,它会让被欣赏的人更自信、更爱自己。而物化则是单向的,是一种对被物化者主体性的否认和剥削。 现在再回头去看那几张聊天记录,是欣赏还是物化就很清晰了。
一般来讲,物化女性并不是一个单一的行为。 如果你今天上班想去打同事一拳,那一定是你们之间的积怨和你的人格、价值观共同导致的结果。你不会突然“嘿,打 ta 一拳吧”,除非你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或者你是一只猫)。 物化这种行为也是一样,它来自一个很完整的、稳定的逻辑链路和价值取向。 一旦我们发现一个人有物化女性的苗头,并且去留心这个人对性别议题的看法时就会发现,这个人意淫女主播之余,还会觉得“男性比女性更聪明”、“男主外女主内是合理的社会分工”。 在讨论社会热点事件的时候,这个人也觉得“高铁要准备卫生巾也太夸张了吧”,“高等院校女生的入学率更高一定是对女生降分了”。 更极端一点的情况,不止针对女性,这个人对于一些从事社会地位比较低的职业的人,比如说服务员、外卖员,也会有不太尊重、任意刁难的态度。 这些价值观,正是物化行为的思想基础。正是这些不相信人类平等地位的底层逻辑,让人在面对一些表演者时,习惯性地表现出了物化的行为。 与受这样的价值观影响的人进入亲密关系,我们则有可能面临更复杂的情况。 这些伴侣可能会辩称,“这些女的”都这样了,我就是在用她们的表演抒发一下欲望而已。但对于你这样的“好女孩”,我是要娶回家好好呵护的。 嗯嗯,可是,对女性的物化远不止性物化一种。如果我们只关注对女性外表的意淫和性物品化,那么我们就很有可能会被“她们只是好看而已,可你是我的伴侣诶”这样的话术蒙蔽。 对人的物化的本质是,把一个人当做服务自己某种目的的工具,在这个语境里,一个男性需要女性满足的目的有两种,荡妇,或者圣母。 这是经典的“圣母-荡妇二元论”(Bareket et al., 2018)。很多男性天然地是可以将女性分为两个群体,一个是满足他性需求的“荡妇”,另外一个是满足他被照顾的需求的“圣母”。 这就会让这些男生,特别“尊重”那些“圣母”,把她们和“性感的女的”划开界限,比如为他奉献的妈妈,为他奉献的妻子。在他寻找伴侣的时候会制定严格的“适合当我老婆”的标准,而符合这些标准的女性,就是他的“圣母”。 因此,某些人是可以做到认定一名女性当他的“圣母”,同时再去物色别的女性做他的“荡妇”的。 而无论是“圣母”还是“荡妇”,在这个语境里的女性还是处在被深深物化的情境下:这名男性并不关心她们的自我和想法,她们只需要满足他的需求就可以了。 如果一个人深受这样的价值观影响,对于每一个女性都很难避免地,有意和无意地去物化。 这样一来,我们就很难体会到和这个人能发展一段幸福的关系。当被性物化时,我们会感到很深的外貌压力,会被评价为不性感、需要减肥,有时候还会因此被威胁要结束关系。 比如,“你胖了,我对你的爱没有减少,但是分布在你每一块肉上的爱就变少了哦。” 而被“圣母化”的伴侣,会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都是在为这个人服务,计划总是被打乱、需求总是被搁置——同时又总会听见,“我爱你”、“我需要你”。 爱,不是这么操作的。 这就是为什么大量研究都发现,在亲密关系里被物化有更高的抑郁、焦虑的风险(Rooney, 2016),更高的进食障碍的风险(Moradi et al., 2005),更低的亲密关系满意度(Zurbriggen et al., 2011)。 这还有可能让人发生自我物化(Tiggemann, 2011)、自尊降低,开始“认命”,害怕接触其他社会支持,觉得自己或许就只配过上这样的生活。 更糟糕的是,如果物化的程度足够深,伴侣还有可能出轨(Poon et al., 2023)、精神控制甚至家暴(Jonnson et al., 2018)。
看到这里,可能大家会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就算是搞不清楚欣赏和物化,也不至于到要出轨和家暴的地步。 需要澄清的是,虽然我们能够在研究中证实,家暴和出轨和物化的行为有着强烈的关联,但是这种相关的关系,并不能构成一种因果的解释。 我们不能说所有的物化行为,都会导致一个人变得无法去爱。因为很明显,很多人还是在关系中找到了尊重和爱。 这是因为,对爱的需求,是比价值观更基础、更底层的东西。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会物化别人,这是社会建构的结果;但大多数人,都需要安全和爱。 研究发现,高质量的亲密关系能够给物化行为带来一定的缓冲(Jiao et al., 2022)。 当一个人有比较强的物化伴侣的倾向时,其实大概率,ta 也会觉得自己的每段关系质量都很差(Sáez et al., 2019)。而当 ta 愿意和伴侣好好经营关系,这段关系中构建起来的亲密、爱和尊重,能够减少物化文化对他的影响。 就像很多婚姻咨询师会强调的那样,最能够改善伴侣之间的问题的,是他们能否建立、或能否重新建立“情感连结”。这包含着亲密感、信任感和安全感的连结,能够冲破很多所谓的社会建构、价值观,因此能解决伴侣之间的很多问题(Ahmadi et al., 2014)。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这不是在对我们说要去冒这个险,用爱“拯救”伴侣。这只是在说,在一切的文化建构之下,更能撼动一个人的行为的,是 ta 最本质的需求。 但爱能改变价值观的前提是,这个人对爱依然有需求,就像 ta 刚出生时那样。 比如一些男性在经过社会对“理性”、“刚强”、“真男人”的建构之后,对爱的需求已经被磨损了。成为一名所谓的“真男人”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需求,而在他对“真男人”的定义里,不被爱所牵绊,只为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去剥削女性,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这时他的本质需求已经改变了,因为“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而在这种“真男人”文化的影响下,有另一些人,他们仍然渴求爱,但是他们不敢表达。他们的物化行为是因为不加思索地接受了这些价值观,或者在用这样的举动掩藏他的真实需求。 如果一个人在本质上仍然需要爱,那么感受到爱,可以改变很多行为。 很多咨询师会发现,有些自觉有“性瘾”的人,如果在亲密关系中感受到了情感连结,能在一些亲吻和爱抚中感受到亲密,他的“性瘾症状”会得到缓解。 这或许就是因为,我们的社会把一些人塑造成了,只能用性来表达对亲密感的需求。 电影《羞耻》中的男主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他对于爱情,或者说对人与人之间真诚的连接有着强烈的渴望,但他又非常、非常惧怕这种渴望,以至于他只能不断地流连在不同女人的身体中,说着最粗鄙和下流的话,来稍稍减轻渴望和恐惧。 他对亲密的关系有着过分完美的想象,但他看见的现实让他不敢踏出脚步,害怕想象破碎。 无论我们如何设定对物化行为的容忍程度——只有一点都不行,还是只要不真的动手都行——这都是每个个体需要扪心自问、为自己做主的事。 在每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感情时,都需要在不同价值观的碰撞和碾压中,给爱留出一个可以流淌的缝隙。 而这个缝隙朝向哪里,就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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