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北京终于开始行动了

中国正在采取试探性的新措施，以帮助切断助长阿片类药物危机的全球供应链，此前美国加大力度批评中国的化工厂对这一致命祸害负有部分责任。

在两国联合禁毒工作长期冻结之后，美国总统拜登(Biden)和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去年11月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次峰会上承诺恢复合作。从那时起，中国有关部门悄悄关闭了出售墨西哥贩毒集团用以制造芬太尼的前体化学品的一些卖家，并表示即将对另外三种化学品实施美国寻求的新法规。

与此同时，中国警方最近根据美国情报逮捕了一名嫌疑人，美国称此人参与为墨西哥锡那罗亚贩毒集团洗钱。

“我们看到了一些有意义的举措，”拜登政府的一位高级官员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过去几周的行动尤其令我们感到鼓舞。”

单靠这些措施并不能解决芬太尼危机，美国官员仍在继续敦促中国采取更多措施。但中国政府采取的措施以及一系列高层会面开始表明，尽管关系紧张，但这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外交仍能产生一定的影响。

美国政府估计，去年全国有超过10.7万人死于药物过量，其中约7.5万人死于芬太尼之类的合成阿片类药物。虽然2023年的估算死亡人数比前一年略有下降，但药物过量死亡总人数仍是美国2015年水平的两倍左右。药物危机仍然是一个会影响选举的问题，包括在饱受芬太尼影响的中西部摇摆州。

美中在芬太尼问题上的合作仍有可能破裂。最近，两国关系因一系列其他棘手问题而变得日益紧张，包括美国对华关税和美国对台湾的支持等。在芬太尼问题上，中国有时认为华盛顿将北京描绘成药物危机的始作俑者，认为此举缺乏诚意。

尤其令中国不满的是，美国首次将中国与墨西哥和哥伦比亚等国一起列入主要毒品生产国的黑名单。在去年9月宣布这一决定之前，美国改变了对毒品生产国的定义，将那些生产用于制造非法药物的前体化学品的国家也列入了这一名单。

美国总统拜登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去年承诺恢复禁毒合作。图片来源：BRENDAN SMIALOWSKI/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公安部禁毒局局长魏晓军在6月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认为这是荒唐的。”

上述拜登政府官员称，中国政府误解了美国的行动，并强调中国并没有被列入另一个包含最严重犯罪国家的范围更小的名单。

与此同时，美国称中国才是破坏两国关系的一方。美国驻华大使最近在接受《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采访时对中国政府提出了批评，称其恐吓参加美国在华组织的活动的普通中国民众，煽动反美情绪。

尽管双方关系紧张，但禁毒合作自拜习峰会之前以来已经有了明显改善，当时，应对阿片类药物危机的美国官员想让中国同行接听电话都非易事。

近几个月来，不断有美国高级官员到访北京。在白宫国家药物控制策略(National Drug Control Policy)主任古普塔(Rahul Gupta)博士6月访问北京期间，双方同意就新发现合成物质带来的潜在新兴毒品威胁建立直接沟通渠道。

美国官员说，中国一些私营公司是芬太尼前体化学品的主要生产商。这些前体化学品在互联网上公开销售，包括卖给贩毒集团，美国因此指责中国没有采取足够措施来监管这些市场。

魏晓军批评了美国政府将中国列入主要毒品生产国黑名单的决定。图片来源：ANDY WONG/ASSOCIATED PRESS

魏晓军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最近针对芬太尼前体生产商的行动导致14个数字销售平台关闭、1000多家网店被撤销。魏晓军说，芬太尼前体的网络广告数量因此大幅下降。一些美国官员对中国开始打击国内与北美贩毒集团之间既有供应链的行动表示谨慎乐观。

最近的行动都在以低调的方式处置前体卖家，基本上没有公开逮捕他们，公开逮捕会向中国的化工行业发出更强烈的信号。中国采取较温和方式的一个风险是，除非目标实体幕后主谋被投入监狱，否则这些实体将来可能会改个名字卷土重来。

回答记者提问时，魏晓军否认现在中国有很多前体生产商通过互联网销售产品。

他说，如果你们有关于这些所谓的很多化学品公司或个人的具体信息，请告诉我，我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会部署中国执法部门开展适当的调查。

长期以来，美国一直声称中国对前体化学品的管制过于迟缓。2022年3月，在美国的敦促下，联合国麻醉药品委员会(Commission on Narcotic Drugs)投票决定对4-AP、1-boc-4-AP和去甲基芬太尼这三种前体进行更严格的管制。这就要求包括中国在内的成员国实施相应的国家法规。

接下来两年，随着中美关系的恶化，中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尽管美国高级官员在双边会谈中提出了这一问题。魏晓军现在表示，中国控制美国关注的三种前体的监管程序将在几个月内完成。如果中国能够落实，对美国来说将是一个突破，这将为中国警方打击生产前体的公司提供更有力的法律依据。

美国政府估计，去年全国有超过10.7万人死于药物过量。图片来源：AGNES BU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芬太尼之类的合成阿片类药物去年在美国造成数万人死亡。图片来源：JESSICA CHRISTIAN/SAN FRANCISCO CHRONICLE/AP

到目前为止，缺乏监管一直是加强执法合作的一个障碍。一位了解近期讨论情况的人士表示，在某些情况下，在美国分享有关可疑前体生产商的情报时，中国官员的回应是，不能逮捕这些人，因为他们没有违反中国法律。

与此同时，在市场不断出现新的化学物质之际，中国对新前体的监管步伐缓慢，这可能仍然是一个争议点。

中国官员认为这个问题源于美国在预防和治疗药物成瘾方面的失败，他们表示，无休止的监管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中国政府不愿对其庞大的化工行业制定过多繁琐的规定，尤其是在中国经济难以站稳脚跟的情况下。

近期美国在与中国合作打击洗钱方面取得了一些最显著的成果，在这个问题上两国利益一致。中国希望阻止富裕公民规避其资本管制，将大笔资金转移出境，而美国则希望瓦解为贩毒集团洗钱的团伙。

美国官员说，这两个领域在中国的地下银行系统中相互交叉，非法外汇业务同时为这两类客户服务。

根据美国提供的情报，中国当局最近逮捕了一个名叫Tong Peiji的27岁男子。美方称，Tong是一个洗钱团伙的成员，该团伙在南加州为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工作。记者无法联系到Tong置评。

“逮捕非常重要，”上述拜登政府官员说。“这些行动给整个国家带来了寒蝉效应。”

6 月，北京，美国官员与中国官员会晤。图片来源：NG HAN GUA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