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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主义视界里的《唐顿庄园》

2024-7-29 03:32 PM| 发布者: 诡谲翳影| 查看: 103| 评论: 0

  一九一二年四月,一个宁静的春日清晨,雾气还在林间弥漫,草坪上沾满了露珠,晨曦慢慢照亮一座维多利亚风格大宅的轮廓。镜头游移之间,早起的各色人等穿梭忙碌。几百年来,唐顿庄园都以这样的方式开始每一天的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样的社会图景:大领主不仅拥有经济的垄断权,还具有道德的权威;被统治阶级则安于自身的命运,且似乎乐在其中;宗教构筑起精神生活的基石,“上帝和国王”是不容置疑的最高存在;农夫躬耕于野、工匠挥汗于坊,而贵族每天所做的只是骑马狩猎,或手捧美酒围坐于书房闲话;这是英格兰,保守主义视界下的英格兰,平静、有序、充满规则,不时泛起的一些小小矛盾,就像平静水面上的涟漪,很快会归于无痕。

  至于暴风骤雨的社会变革,那是遥远的欧洲大陆的传说,只有闲浪之徒才会心向往之,为此地的世道人心所不齿。在这片土地上,乌托邦梦想和极端意识形态一次又一次被不动声色地埋葬。盎格鲁民族的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是自由、常识、公正的法治和优雅举止。

  这一切不禁让人疑惑:英格兰是如何在社会稳定与不平等、自由与单调乏味、传统与开放、宽容与狭隘、礼貌与贪婪的对立中获得其独特平衡的?ITV的长篇电视剧《唐顿庄园》就是这一切最完美的影像化诠释。

  唐顿庄园(Downton Abbey),占地五千英亩,坐落于英格兰东南部汉普郡,是格兰瑟姆伯爵(Lord Grantham)的家族世袭领地。以一九一二年四月的泰坦尼克悲剧始,在奥斯卡最佳编剧朱利安·费罗斯(Julian Fellowes)的如椽妙笔和著名导演布莱恩·派西维尔(Brian Percival)的精心演绎下,二十世纪初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随着剧情在这个古老的英格兰庄园一幕幕呈现:一战的硝烟、俄国革命、欧陆王室的覆没、工党的兴起、劳合·乔治的福利国家、妇女参政与普选权、以及民治时代的若隐若现。

  哲学家休谟(David Hume)在《人性论》中说:人类的心灵极善于“观念联想”,一个家族和一群人长期统治,顺理成章就会被与“统治权”联想为一。在道德与政治上,人类大体上心安自足于“当前的固有惯例”,而且视此为明智。而唐顿庄园的生活,无一不在体现这种“固有惯例”。

  首先是等级制度:“尊卑有序”是唐顿生活的基本准则,即使是仆人,也有既定的空间,哪些可以进入客厅,哪些则应该呆在楼下;不搬弄是非、不乱发议论;恪尽本职,勿做无益空想;一切都有明确的规矩,显性或隐性。逾越是不可接受的举动,粗俗而失礼。

  在唐顿的世界里,“平等”是个遥远而奇怪的概念,既缺乏历史的沿革,也得不到现实人群的认可,包括那些在楼下劳作的人们。这符合了保守主义的理念:社会是个巨大的复合有机体,有生命、理智和情感,与一个自然人并无二致。

  《唐顿庄园》海报

  天赋能力、性格禀赋乃至野心欲望的差异,使得等级制度成为一个自然的、必然的存在。即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或缓和这些缺憾,也往往来自于人们的自发行动,而非有意识的力量。一味追求“平等”,将使人们丧失社会认同感,破坏社会机体的健康。用老管家Carson的话来说:“这是危险和不道德的”。

  这是一个让启蒙主义者沮丧的英格兰。连马克思都曾说道:在英国,连工人都是资产阶级。妇女参政和普选权的施行,并没有在唐顿激发起多少兴奋的情绪,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对“与伯爵一起决定政治问题”感到兴趣。其实这样的场景,英格兰的先贤艾德蒙·伯克(Edmund Burke)和阿克顿勋爵(John Dalberg Acton)等人早已洞若观火。对于平等主义的滥觞和选举权的扩大,他们一直持谨慎的保留态度。原因也许在于:这些保守主义的思想大师早已阅历了太多以“善良意愿”始,以“满目疮痍”终的历史活剧,因而洞悉了世界的本相。

  所谓等级,当然绝大程度上是由财产权所界定。格兰瑟姆家族的广袤领地及其权利,其来源已不可考,我们姑且称之为:“传统”。相关的权益,自十三世纪以来的八百多年间一直被以《大宪章》和《权利法案》为核心的普通法体系所严格保护,并由此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英式贵族”及其风尚。这种在莎士比亚戏剧里被称为“等级”(degree),在后世又演化为“阶级”(class)的英格兰社会体系,以其罕见的韧性在历史的惊涛骇浪中缓漫前行,既没有像哈布斯堡王朝那样被民族主义所摧毁,也没有如罗曼诺夫王朝般被革命所颠覆。我们不能不惊叹这伟大的自由的力量、由普通法和新教伦理所缔造的力量、英格兰的力量。

  狄更斯在《双城记》里描绘过封建时代的法国:领主暴戾荒淫、视贱民如草芥,社会底层除了奋起抗暴别无生机,动乱之后,断头台下堆起一颗颗人头…… 与之迥然不同的是,格兰瑟姆伯爵一家与周围的人群:仆人、乡村医生、佃农、市井商贩,结成的是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在这个社群中,责任先于权利、荣誉高于利益;既有强者的谦卑,也不乏骄傲的服从;不轻许承诺,但所做永远多于所言;对传统和个人权利的珍视、对激进思想的鄙夷、“上帝和国王”,使得这个小小的社会就像一片英式草地,一刻不停的被修剪,直到表面光滑如镜。

  后世的人们把这称之为“英伦范”—将尊重特权与尊重公民自由结合起来的优良传统。就连法国人伏尔泰也承认:一面是对精英统治的保守主义热情,一面是对旧贵族华美虚饰的怀旧,英格兰是这两种想往都能得到满足的惟一国家。艾德蒙·伯克则这样总结道:由教会、土地贵族、商业资本、军队乃至君主们所组成的权力集团,使用的是将各种不同利益结成一致整体的“结构性优势”的方法,而不是强加给社会一个人为的计划,这是英格兰迥异于混乱欧陆的精髓所在。

  传统主义与个人自由保证了唐顿的平静和谐,也构筑起了英伦保守主义的另一块基石—国家与社会的明确而广泛的分离。尽管外部世界在不断的更生发展,但庄园和乡镇的生活却从未受到过打扰。英格兰人找到了办法来保护自己不受羁绊:由一个开明而富裕的上层阶级管理的自治政府和根植于血统、乡土、等级制度和共同信仰的稳定社会,以此保证幸福和文明的延续。自光荣革命后的数百年时间里,它不同寻常地结合了一个强大的民族文化和一个相对开放、自由的社会。

  尽管充满社会不平等、庸俗的文化、对外部世界隔绝冷漠,但长久以来,英格兰却是欧洲唯一拥有出版自由、言论自由和民选政府的大国,这是它称雄世界的最本质的力量源泉。那些在纷争战乱中载浮载沉的欧洲诸国,对此惟有艳羡。

  整整六年时间,五十二集的《唐顿庄园》为我们展示了一幅独特的世界图景,一种思维习惯、一种情感理念和一种生活方式。平静和平凡中,有着某种诗意、某种宏大:熟悉胜过未知,事实胜于玄理,眼前之物胜于遥远之物,充足胜于完美。那是对延续的骄傲,对传统的信念。

  在该剧的杀青仪式上,编剧Julian Fellowes动情的说:剧集结束了,但英格兰的生活会一直延续。他的话似乎也印证了伟大的政治家迪斯累利的名言:“找到完美的生活方式后,人们就希望保持不变,保守主义无需更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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