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没有永远的成功,也没有永远的失败,只有不断地奋斗。 我是姑妈的海外生活,上海人,现居加拿大多伦多。 四十岁前,我顺风顺水,是朋友和家人眼中的成功女性,生活的幸运儿;四十五岁后,我却陷入事业与婚姻的双重危机。 走过迷茫,我更坚定了自己的人生理念:无论顺境逆境,光鲜与暗淡,勇敢面对自己的选择,为梦想而努力,才能活出人生的精彩。 上个世纪 70 年代,我出生在上海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上海工作。 我从小爱好文艺,能歌善舞。从幼儿园到大学,我都是班里的文艺积极分子,经常参加各种文艺演出。对文艺的热爱,深深影响了我后来的学业和生活。 高考时,我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英美文学系。毕业后,国家紧缺外语人才,大部分毕业生被分配到院校做外语老师。 为了避免毕业生跳槽到外企,很多高校规定,至少签五年合同。 在众多院校中,我选择了一所离家较近,又没有“五年”限制的专科院校。 那是一段很愉快的日子,我和学生年龄相仿,很快打成了一片。学校的工作不需要坐班,也没有多少压力。 虽然工资不高,但很稳定。如果我愿意,可以捧着铁饭碗一直干到退休。 但这种轻松愉快地工作仅仅持续不到一年,我就辞职了。 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我,并不甘于这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我不想几十年如一日地在象牙塔里生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要去闯一闯。 自从离开学校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先去应聘了一家著名的美国电话公司,本来抱着“聊一聊”的心态,没想到在几千个面试者被公司选中,成为公司的客服代表。 国际大公司开阔了我的眼界和能力。在那里,我每天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客户打交道,让我快速成长。而我的薪水也比原先增长了几倍。 一晃快两年时间过去了,我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是一家技术型公司,而我从事的只是服务性工作。尽管我英语很好,但英语好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我的工作很容易被取代。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是时候离开了。” 当时,我们办公的地方还有很多外企,业务上互有往来,有位北欧的小伙子让我印象很深。 他金发碧眼,高大帅气,在和公司签合同时,我们闲聊了起来。 他是欧洲一家服装公司的CEO,打算在上海开办事处。我一听,很感兴趣,试探性地问他:“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没想到,他很爽快地回复:“好啊,你把简历发给我。” 巧合地是,我一位同事的老公也在这家服装公司工作,也帮我推荐了一下。 经过两轮面试,我成功跳槽到这家世界五百强的欧洲服装公司,就是后来大家都很熟悉的H&M公司。 办公地从南京路搬到淮海路,拿着高薪,出入高档办公楼,二十四五岁的我,俨然是个幸运儿。初入服装行业,一切都很新奇。我英语很好,对时尚艺术潮流也很敏感,所以半年后,我就开始学习服装外贸的订单业务了。 当时上海办事处成立不久,业务发展很快,这给了我很大的成长空间。随着对行业越来越了解,我渐渐意识到,服装行业并非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后的付出是异常辛苦的。 特别是做外贸业务,需要和上下游的买家和卖家进行良好地沟通,要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甚至是天灾人祸。我们还要去工厂监督生产质量,解决发生的问题。 挑战和压力都很大,然而这些我都不怕,最怕公司内部的关系斗争。 我是个埋头努力做事情的人。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权斗风波之中。 女装部是公司最大、最赚钱的部门。当时,一位女装部的同事要离开,我很想进入这个部门。 但那位同事为了保住自己的“关系”,并不愿意让我来接替他的位置。 于是,他去老板那里讲了我许多坏话,老板没经过调查就把我调去了一个我不太喜欢的部门。 这场风波之后,我心情低落。当时我在行业里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加上年轻气盛,岂能咽下这口气? 我很快就通过猎头公司找到了另一家更有发展潜力的欧洲服装公司。 这家公司初入上海,连办公室都没有,我成了上海公司的初创者之一,并且进入了自己最向往的业务领域——女装行业。 从那之后的八九年,是我事业迅速成长的时期。 我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刻不停:参加欧洲谈判会,各种展会,了解服装潮流趋势,对接国外市场需求,在国内联系外贸公司,找加工工厂,联系和发展国内外的订单接单,生产和监督等业务...... 经过几年的发展,总公司在全世界开出了上千家店铺,单单上海办事处每年的出口业务额就是上亿元。身在其中,我一边品尝成功的喜悦,一边承受激烈的竞争压力,痛并快乐着。 比起那些捧着铁饭碗的同学们,我的工作更具有挑战性和建设性,收入也要高出几倍。三十多岁,我的足迹已经遍布国内外多个城市。眼界大开,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千禧年,我结婚了,买了新房,很快又有了孩子。工作虽然依旧繁忙,但有我父母帮着照顾孩子,家庭、事业都算是顺风顺水。 但是人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 2005 年,公司发生了一次重大的变化。公司经理卷入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被迫辞职,而我是很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人。 但他临走时不希望我破坏他经营多年的关系,所以向管理层的老板们打了我的小报告。多年后,我再次遇到类似的问题。 大老板找到我,说员工反映我工作态度上有问题,要把我调到一个新部门,实际上是在架空我。 我当时不明就里,但这样的“阴招”让我非常愤怒。我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和员工关系也不错,不明白公司高层为什么会轻信某些人的诽谤。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我,更无法为自己辩护。 那年,我三十六岁,十几年的职场历练,让我积累了很多工作经验,但对于职场斗争丝毫没有应对办法。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用你们来炒我,我先炒了你们! 尽管高层领导中有人要挽留我,但我还是和公司结清了所有费用,毅然离开工作了将近十年的公司。 一时间,没有了工作压力和勾心斗角,我很自由但很迷茫。 尽管猎头公司给我推荐了不少大公司的高薪职位,可两次职场背刺的经历,让我突然心生厌倦。 恰好,一个开公司的朋友打算开拓海外业务。我的外贸经验,外语能力正是他的公司需要的。 他向我伸出了橄榄枝,邀请我同他一起创业。 我们一拍即合,他是总经理,负责管理合作工厂的生产,我是副总经理,负责接洽订单并跟踪生产环节的进程和客户沟通。 就这样,我和朋友开始了自主创业,工作时间相对自由,能抽出时间照顾年幼的女儿。 虽说钱赚得不如在外资公司多,但自己做,很踏实,也很安心。就这样做了好几年,一切都很顺利,心情也很愉快。 我的合作伙伴在贸易这一行打拼了很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工厂,不用再看合作工厂的脸色行事。 刚巧有个认识的上海老板在卖工厂,说是要转型做房地产开发。双方一谈,价格也合适。 老板承诺原来厂子里的客户订单都交给我们继续做,合作伙伴动心了。但我深知做工厂要耗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我们公司的人手不够,搞不好会得不偿失。 我极力劝阻,但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坚决要把厂子买下来,并且很快付了一半的费用。 等到工厂接收过来,我们才发现,那个老板撒了谎,我们被骗了。 他卖厂子根本不是转型做房地产,而是为了还债。之前承诺的订单也是子虚乌有,那些订单早就因为工厂的质量管理问题被取消了。 可这些情况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搭档当初买厂心切,没有仔细去做各方调查,等到债主们纷纷上门要账,我们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工厂没法按计划正常开工,每天固定开销就几万块,买下这家工厂其实是买了一颗定时ZA弹。 更要命的是,搭档是以个人名义签的合同,无法避开那些债务,因为法定代表人已经更改,打官司也必输无疑。 果然,官司打了一年多,以败诉结局,工厂只能被迫停产,而我手上一些老客户的订单,只能拿出去给别的厂子加工。 败诉之后,工厂开始了资产清算,工人们解散了。干了这么多年,我突然变成了一个完全靠自己打拼的个体户。 那段时间事业翻船,焦头烂额,但我并没有被打倒。 虽说人到中年,但我还不老,还有女儿,我不能就此躺平,我必须做下去。 即使是独自一人应对客户、工厂和生产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我也要坚持做下去。 我是一个习惯了工作的人,是在工作中享受成就感的人,如果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那会是我生命中无法承受的事。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事业出现危机的同时我的婚姻也亮起了红灯。 我丈夫原本在一家国营媒体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工作体面,收入稳定。但赶上改制,部门被裁撤,变成了自负盈亏的公司。 虽然基础工资照发,但人就无所事事了。在国营单位呆了这么多年,都是单位安排任务,一下子变成要出去找项目赚钱,他很不适应。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主动找过一些工作项目,但没有成果,几次之后,他就懒得再去找了。 当年单位里给他分了一套小房子做婚房,很多亲戚朋友都羡慕我们。本来这是件好事,但因为我们后来买了婚房,他拿着这套房子的租金,还有工资,衣食无忧,也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有些人可能觉得不上班还有钱拿是件很幸福的事,可在我看来,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就是在浪费生命。 我承认婚前对他了解得不深,当初看他有一技之长,人也本分老实,工作单位好,又有分房福利,在双方都适婚的年龄遇到彼此,恋爱不久就领了结婚证。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价值观分歧越来越大,家庭氛围变得非常紧张。 我很担心这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非常不利。与其这样,不如离婚吧。各自过喜欢的生活又不会让对方难堪,对彼此都是好事。 但他却坚决不同意。因为离婚意味着要打破他的舒适区,他的工作已经不行了,婚姻再破裂,他接受不了这双重打击。 冷战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女儿即将上高中。我想,为了女儿和我自己都必须要有所改变了。 当时,我妹妹和父母已经移民加拿大好多年了,我决定让女儿去国外读书。 我卖掉了一套办公房作为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让女儿去了加拿大读高中,并由我父母照顾。 我和丈夫依然留在上海,我继续做我的外贸工作,他呢,大多数时间搞他自己的艺术,彼此的交流越来越少。 有一段时间,他接了一个活,在外面出差。那段时间,我就想了很多:我觉得不能这样一辈子混下去。 在我看来,婚姻就是一场双向奔赴,需要夫妻两个人共同成长,彼此成就。 我不要求你赚大钱,但夫妻在价值观上必须是同频的,面对生活的挑战,需要同心同德一起应对。 身边很多朋友劝我:“都这个年纪了,不要折腾了,你丈夫不是个坏人,等你老了,身边还是要有个伴儿的。” 但我不这么想,我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要积极、乐观、充满希望。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勉强凑合不是我想要的。 在他回上海之前,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离家出走了。 我对他说:“我们还是好离好散吧,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也很痛苦,再这么纠缠下去只是互相折磨。” 最终,我们协议离婚,把名下的房子处理掉,分配了财产。 我不再想和他计较什么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我不想要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我也曾伤心和痛苦,但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 面对新的一天,我努力地坚持工作和学习。工作不多的时候,我去参加了对外汉语培训班,利用业余时间做兼职老师,同时阅读名人传记激励自己,不断地充实生活。 人生无常,不能指望生活永远顺风顺水。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逆境正是对个人的考验,更是磨炼意志的机会。 2020 年春节,我像往年一样前往加拿大探亲。本来计划春节过后就返回上海继续工作。没想到,一场席卷全球的疫情让归程遥遥无期,航班停飞了,我的外贸业务也被迫停止了。 原以为几个月疫情就会过去,可情况却变得越来越糟糕。 签证一再延期,一切都出乎预料,我在加拿大一住就是四年。 谁都没想过生活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变化,工作停滞了,身在异国他乡,我能做些什么给生活赋予积极的意义?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我开始在网上做英语培训师,做对外汉语老师。我继续读书学习,做各种投资理财,拿起笔写作,坚持健身、练琴....... 生活被这些事情填满了,我不是富豪,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但我的生活很充实。 我的大学专业是英美文学,离开校园几十年,生活给了我丰富的经历,生活也磨炼了我,让我的思想日趋成熟。 现在,我不再需要为外贸业务而奔波了,可以用笔将过往发生的事情和感悟记录下来。 我把一些随笔发表在网络平台上,没想到加拿大女作协的会员联系了我,希望我可以加入到协会中去。 这几年里,我陆陆续续地写了一些散文、杂文、小说等,前后共计几十万字。 之所以选择写作,一部分原因是我想保留阅读的习惯和独立思考的能力。目前,我正在创作一本关于疫情期间海外生活的小说,预计 20 万字左右。 因为对时尚艺术一贯的兴趣和热情,我还爱上了收藏中古家居用品。加拿大有许多主营中古产品的二手店,我成了各种二手店的常客。 业余爱好丰富了我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同时又得到美的享受。 小时候,父母就教育我,每个人都要要靠自己努力去主宰自己的生活,不要幻想从别人那里贪图什么。 这些年,我攀过高峰,纵览风光,也滑落低谷,饱尝痛楚,才知父母当年教诲如此恳切。 我在大学读的是文学专业,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这里。 如今,我已接近退休的年龄,但我不想吃喝玩乐地度过余生。我已走过了半个世纪,得益于多年健身的习惯,我依然健康,有一颗年轻的心。同年轻的时候相比,各种经历让我变得更加成熟和睿智。 尼采说:“要真正体验生命,你必须站在生命之上。” 生命的真义,就是不停地突破自我,赋予自己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有人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我想说,只要做得动,我永远都不会退休,而是去做各种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从中获得成就感,过属于自己的理想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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