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国望尘莫及 北京这一点做对了

全球多国正向制造业投入数百亿美元的资金，以争夺清洁能源、芯片和其他未来技术的主导权。

但说到对重点产业的扶持，中国独树一帜。

据估计，中国每年向本国工业投入的资金几乎相当于国民收入的5%，这一比例是第二大投入国韩国的六倍。

中国出口产品日益汹涌的势头引发全球愈发强烈的抵制浪潮，而中国对制造业规模庞大的财政支持成为被审视的核心问题。从电动汽车到太阳能电池板和电池，西方企业在很多产品上都已被超越并处于劣势。新兴市场的本土产业难以抵挡中国廉价竞争产品带来的冲击。全球范围内对于中国进口商品设置的贸易壁垒正在不断增加。

研究人员表示，中国与众不同之处不仅在于工业支持的规模庞大，还在于支持举措覆盖的产业很广。根据德国智库基尔研究所(Kiel Institute)的数据，99%的中国上市公司都披露了某种形式的补贴。

根据数据提供商万得(Wind)的信息，披露巨额补贴的上市公司包括石油和天然气巨头、电信供应商、物流公司和消费电子制造商。中国电池制造商宁德时代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Contemporary Amperex Technology Ltd, 300750.SZ, 简称：宁德时代)在2023年报告了当年的最大补贴，总额达人民币57亿元（约合7.9亿美元）。

在泰国运营图中工厂的电动汽车制造商比亚迪是中国补贴的主要接受者之一。图片来源：BLOOMBERG

西方政府和竞争对手都称，这些支持让中国企业在全球市场上占得优势。

中国企业不仅能从中国国有银行体系获得低息贷款，还能获得大量税收减免。此外，它们还从地方政府获得廉价土地来建厂，从国有钢厂获得廉价钢材，从国有公用事业公司获得廉价能源。有政府背景的投资基金帮助需要资金的企业进行数以十亿美元计的股权融资。

研究机构龙洲经讯(Gavekal Dragonomics)专注中国的分析师Thomas Gatley表示，中国在这方面是动真格的，其他国家都比不了。

西方仍然拥有许多有望保持产业技术领先地位的优势，包括：雄厚的资本市场、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健全的知识产权法，以及硅谷等地鼓励创新的文化。

不过，在各国秉持自由市场理念数十年后，国家出手支持制造业在全球范围内再次兴起。发达经济体走在前头，采取了强有力的产业政策，重点关注绿色能源和尖端芯片等领域。

拜登(Biden)政府已拨款530亿美元用于振兴美国芯片制造业，其《通胀削减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预计将在未来几年提供数千亿美元的税收减免和补贴，以支持向更环保的能源和交通方式转型。欧盟和日本也推出了类似计划，旨在促进绿色产业和其他高科技行业的发展。

中国的力度遥遥领先。根据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一份报告，2019年中国在产业政策上的支出约为人民币17.5万亿元，相当GDP的约1.7%。这一比例是排名第二的韩国的两倍，远远超过美国的0.4%、日本的0.5%和法国的0.6%。

上述报告作者之一甘思德(Scott Kennedy)在2022年发表的最新分析中表示，如果再考虑慷慨的政府采购政策并对廉价信贷和国家投资进行更广泛的统计，中国政府的支持规模可能达GDP的4.9%。

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的中国商业和经济部门主席甘思德说，虽然其他国家增加了产业政策支出，“但中国仍然遥遥领先。”

中国对工业的大力支持正在海外引发越来越广泛的不满与抵制。欧盟已宣布对从中国进口的电动汽车征收关税，以保护欧盟本地的生产商免受不公平竞争的冲击。中国出口商正面临英国、印度和巴西等国发起的反倾销调查，这些国家的本土生产商称，他们无法与中国出口的、享有补贴的产品竞争，例如建筑机械、钢铁和陶瓷。

中国出口的产品激增，引发了其他市场对被中国商品淹没的担忧。图片来源：COSTFOTO/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中国称其产业政策符合国际规则，指出西方国家之所以采取保护主义政策，是因为它们的国内产业竞争不过中国对手。

透过企业的财务报表可以了解补贴规模。根据万得的数据，在深圳和上海上市的公司2023年申报的政府补贴总额达到330亿美元。

汽车制造商上汽集团(SAIC)在去年申报了5.6亿美元的补贴。其他获得补贴较多的公司还包括：电信公司中国移动、巴菲特投资的汽车制造商比亚迪和消费电子巨头TCL科技(TCL Technology)。

获得现金补贴的不仅仅是高科技行业。铁路设备制造商中国中车(CRRC)的年度报告显示，该公司去年获得了2.14亿美元的补贴。国有石油天然气巨头中国石油(PetroChina)的年度报告显示，该公司获得了3.43亿美元的补贴。

中国政府扶持工业的另一个重要手段是向企业提供低息贷款。随着中国政府逐步将贷款发放从房地产转向被视为对推动经济至关重要的高科技“新质生产力”，发放给制造商的贷款正急剧增加。

研究人员称，中国国有银行发放的低息信贷甚至超过了国家补贴。根据龙洲经讯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的研究，在中国，国有企业获得的贷款利率往往低于民营企业。

例如，中国芯片龙头企业中芯国际(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International Corp.)表示，2023年，其支付的长期人民币借款利率平均为2.10%。相比之下，去年年底中国央行的5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为4.2%。中芯国际未回应置评请求。

在解释针对中国电动汽车加征关税的决定时，欧盟委员会称，一些公司在使用新贷款及债券发售所得来偿付旧债；这在多数经济体中都会是借款人风险较高的信号。然而，这些公司却仍享有来自中国评级机构的最高信用评级，并且能够以接近或低于现行市场利率水平的利率从国有银行获得贷款。

“中国金融机构提供的这些贷款反映出政府的大量干预，而不是在正常运作的市场中通常会出现的利率，”欧盟委员会在一份长达208页、关于中国补贴制度的报告中表示。

总体而言，自2021年底房地产贷款实际上枯竭以来，工业贷款已大增63%。中国央行向银行机构提供低成本资金，用于发放涉及一些特定用途的贷款，包括高科技制造、绿色能源以及工业领域设备更新。

此外，据CSIS的数据，中国在工业税项激励方面的支出与国民收入之比高于任何其他国家。从2020年开始，生产尺寸更小、制程更先进芯片的生产商可免10年所得税，生产制程没那么先进的芯片的公司可在前五年免去所得税，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享受幅度为50%的减税。咨询公司普华永道(PwC)表示，软件、农业和基础设施等领域的公司也可以享受税收减免。

中国越来越多地使用由政府控制的基金为需要资本的公司提供充足的股权融资。相关资金筹措自银行、省级有关部门、国有企业和一些私人投资者。目前已统计出大约2,000只此类基金，其中一些基金控制着数以十亿美元计的资金。中国最大的芯片基金（俗称“大基金”）在5月份表示筹集了480亿美元用以投入芯片产业；该基金在之前几轮融资中已经募集470亿美元。

其他类型的产业政策支持包括为想要建厂的企业提供廉价的土地使用权，以及对外企采取比对国内公司更强硬的官僚主义态度。大型国有企业还利用其政治和金融影响力推迟向供应商支付款项，一些分析师称这种行为应该被算作国家支持。

“中国经济蕴含的国家主义不仅仅是苏联2.0，”德国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Mercator Institute for China Studies)驻布鲁塞尔分析师Francois Chimits表示。“它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