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西岸筑豪家，金钱花得似泥沙

　　松涛深深听浪响，草坪茵茵闻花香。

　　师兄弟们都来了，还有黄老师的一些同事，老老少少，熙熙攘攘。黄老师与两人在篮球架下交谈，拉着小丽过去打招呼。黄老师点头回礼，介绍说：“这两位老师从上海来进修。”让我和小丽先去享用美食，见见师母，师兄弟，聊聊家常，自己随后到。

　　李诗珍医生(师母) 在游泳池边正领着大伙做BBQ，烟雾缭绕，香气四飘，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和以往的阵势差不多。打过招呼后，小丽向后面的桌子走去，要把带来的食物放好，见桌上有包子，抓起一个就咬：“Delicious，真香！三鲜馅的。”

　　众人围着李医生，叽叽喳喳，对新房子赞不绝口。李医生很受用，说：“这个社区好，都是精英阶层。”说着，瞟了一眼远处的一个红房子：“那个大房子，是首富Thomson家族的。”

　　小丽望望红房子，又看看新房子，不住地点头。有人怯怯地问：“这房子，要多少钱？”

　　李医生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说：“六十年代初，一个意大利商人花几万块买下这个房子，那时周边是农场，果园；2008房价涨到300多万，金融危机来了，一个浙江富商用二百万把它拿下；这次疫情，发钱降息，房价暴涨，富商想脱手，开价八百多万，结果还没得逞，央行就开始加息，房价掉头下跌，这时，富商经营困难，急着套现，After bargaining and negotiating, we got it about 600万。”

　　“省了那么多。”

　　小丽脱口喊道：“Good deal！ Scare me to death， 吓死了。想买个one million 的townhouse，还发愁down payment呢。”

　　“买得起的，再贵也不贵；买不起的，再不贵也贵。六十年的时间，房价涨了一百倍，近十年就翻了一番，年增长达8%以上，真是指数上涨。”师兄孔方笑侃。

　　“回报率真不低。”“比银行的利息高多了。”“自住房还不用缴税。”“别忘了杠杆效应。”

　　李医生环视一周，教育道：“Don’t be afraid。Let’s face it。不要犹豫，想想办法，能卖就卖，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有机会，是命不好，机会来了没抓住，就是能力问题。In view of long-term real estate market, house price will not stop forever going up and up at nothing (今后的房价只会越来越高)。In the future, It will be confirmed to be a right decision，a smart move。今天不买，明年年中开始降息，市场恢复，会更买不起，最终导致积贫更贫。多年来，物价一直上涨，七七年离开农场，到上海读书，一、二十快的助学金就能吃饱一个月，还天天有肉，顿顿鱼虾，偶尔还能吃到大白兔奶糖，真是共产主义！”

　　“是呀，幸福得很，每天早上两油饼一个鸡蛋，有时还能喝到小米粥，不稀罕喝棒子面粥。”有人插嘴。大伙哄笑。

　　李医生叹道：“现在，一、二十块钱，连一天的伙食费都不够，这些年来，货币，底数小于1的指数贬值，分贬成了元，几百倍呀。黄老师刚到McMaster University时，这个房子还不到one million。有人劝他买房。黄老师说：‘等等，现在没钱，攒攒。’我push他，还跟我吵，说，刚来单位，want to focus on work，要一心一意工作，A real Joe college! 结果房价涨得速度远远超过我们income增长，攒钱的速度。要不是金融危机，暴力升息，这房价绝不会掉下来的，天赐良机啊。房价上涨是历史规律，就像人会变老一样。刚出国时，黄老师和你们一样，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现在，你们看看，都成老头了，回国都叫他大师，先生，前辈，好像老得不行。” 李医生边说边撇了一眼远处的黄老师：“快退休的人了。”人生几蹉跎，岁月不饶人。

　　小丽不停地点头。有人问：“老房子怎么办？”

　　李医生毫不犹豫地说：“做学生宿舍。黄老师是好几所学校的兼职教授，每年都有人来进修，读学位。由于来的时间不定，长短不一，没法签lease，不好租房。多年来，黄老师一直答应要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享BBQ，品中华美食，谈今天事，叙旧日情。

　　孔方兄正在大吃红烧肉，笑问香不香？孔纠正说不是红烧肉，是他做的东坡肉，让我尝一块。

　　“香，一碗东坡肉，十分逍遥乐。真有本事，还会做东坡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孔方兄精明强干，对社会有独特的见解，毕业后没干专业，去了Manulife。他说他的工作和读博士时的差不多，建模型，数据分析，还进一步解释：simulation是一种方法，把科学数据输入就是科学研究，把金融数据输入就是金融分析。收入不菲，买了房子。

　　见我疑惑，孔问还记得那个上蹿下跳，当官成瘾的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孙绍祖吗？“不是回去当人才，升官……？”“没混好，回来了。前几天，联系我，想到Manulife来。”“当不成官，就想发财。”

　　孔道：“发财要把握机会。这次危机，机会难得，赶紧吧，否则，后悔终生，会失去做富人的机会。”

　　“有理论，有实践，有能力。租房也挺好的，省事，水还不要钱。”

　　孔：“I have a dream: My family lives in my own house! 我来自农村，从小家教，要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自己的房子，心里不踏实。”

　　“可你现在是博士，不是自比李(白)，苏(轼)，曹(植)吗？”

　　“饱经沧桑，不再浪漫。一个中国人，出国了，也不装外宾。再说，要饭的也要有个避雨的地儿。我少年离家，四处求学，现人近中年，没有安身之地，好不凄凉。For me, there‘s only my family. A house is the light of my life. I should make my bones. 租来的房子，像漂泊的树叶，决不是自己的家，心里别扭，不踏实。”

　　大志：“Sounds good. However, money? How to pay the downpayment?”

　　孔：“想想办法，Nothing is impossible。把公司发的股票卖了，第一次买房，从RRSP账号里借两万，家里赞助点。”

　　“有办法。”

　　孔方：“买个Townhouse也行。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心里踏实，再说，租房也不少花钱，每月好几千，都够上Mortgage了！你看，现在移民越来越多，房租不停上涨。”

　　大志叹道：“Great men are not born great. They grow great. 真无奈，人生好似梦；甚荒唐，争移民参天大树根拔起，反认他乡为故乡；痛断肠，到头来家宠变野狗，流浪街头！”

　　孔方：“是啊，背井离乡，四海为家，断肠人在天涯。房子就是家，有房才有家，他乡才能变故乡！公司有个小子，水平不怎么样，college 毕业，但思想超前，敢想敢干，搞了好几套房，真正的Landlord，听说他们家比黄世仁还牛X，扬言要趁现在房市低迷，在Markham等地抄底入市，用来出租。”

　　“黄先生走了，村支书来了！有钱的任性，无钱的认命。哪来得那么多钱？”大志问。

　　“人有多大胆，手握多少房；没有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当今社会，没钱，不是因为懒，也不是因为没本事，是因为赚的钱太干净。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吧。”

　　“All right。A man who does not buy house for his family can never be a real man. 我先看看，查点资料，熟悉一下课题。”

　　“MLS是专业网站，你先看看，熟悉一下topic，做点homework，要心里有数，免得被骗。”

　　“在哪儿卖好？”

　　孔：“北边Markham挺好。那里交通方便，离Highway 404，407近，还有轻轨，学区好，年轻人、白领、中产多，出租容易，York University在City Center，Highway 7旁边建的新校区，马上要招生。重要的是，前一段时间房价下降得多，明年一旦降息，房价升值空间更大。”

　　人生一世繁华梦，匹夫当下只为财。

　　这时，有人提议李医生带大伙参观一下房子。李医生愉快地答应。

　　众人惊呼：“好大的房子，阿房宫不过如此。” “客厅能开舞会了。”

　　客厅正位挂着黄老师临摹黄庭坚行书的对联：上：五湖四海求真理，下：上山下乡炼情操，横批：艰苦奋斗。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一个女人撑着把伞，莫奈的作品，师母喜欢。玻璃柜子里摆放着瓷器，有清朝的青花。

　　从一楼转到楼上，有人夸张道：“厕所比我们房间还大。”“那个方的是浴池吗？像个小游泳池。要用多少水啊？”“厨房比我们公司的餐厅还大。”“每个月要用多少水电费？”“怎么打扫卫生？”“涛声那么大，能睡着觉吗？”

　　同门兄弟齐努力，他乡定能变故乡。

　　回家的路上，小丽感慨万千，一直唠叨，要我好好向黄老师学习，对黄老师赞不绝口：“一个国际知名的大科学家，大教授，不仅学问大，还关注房市，真是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黄老师，一个伟大的老师，一个实事求是的老师，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老师，一个具有改革开放精神的老师。”

　　想贬低我，no way，反驳道：“李师母也不简李，比黄老师挣得还多，要不她儿子怎么能精英教育，一路私校，读到MIT博士。”

　　“当然了，人家是有名的医学专家，还在医学院带学生。”

　　“师母原来是学化学的，为了能治好父亲的病，转行学了医。当年仅用了一半的时间就把医学院的课程全拿下。”

　　“高手在哪儿都是高手，能人在哪儿都是能人。”

　　很崇拜师母一家：师母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五十年代回国，在大学当老师，差点被打成右派，六十年代末得了一场大病，几乎丢了性命。那年在师母家见到老人家，师母说正给父母办团聚移民，对了，老人家腿留下病根，有点瘸…... 。

　　“后来呢？”

　　“真可怜，没福气，没坚持到那天。黄老师是他的学生，……。黄老师也是名门之后，书法功底了的，曾有高人指点，下乡时就在报纸上以水代墨天天练，队里的大字报都出自他的手，行内有人评价：苏黄米蔡今安在？如今天下只有黄，哈哈……。”

　　小丽突然问知不知道黄老师要去上海工作，担任什么学术顾问的事？“没听说！”有意思，好处给够了，老帅也要出马，昨日杨大爷，今朝黄大爷，明天你大爷，世道真变了。那在加拿大买这么个大房子干啥？不理解。

　　“退休后，黄老师自己去，师母和孩子们留下。”

　　这就对了，发挥余热也好，捞把大的也罢，做嫁妆嘛，切记糖饼好吃鱼难钓，留条后路，免得重蹈覆辙。人生就是赌博，城内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但目的都相同。

　　师者，言传身教解惑也。黄老师新家一趟，各奔东西的师兄弟们，都进步很大，深受启发。

　　大洋西岸筑豪家，金钱花得似泥沙；一肩担起两大国，游走天边两头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