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TD银行深陷洗钱丑闻 20年来首次亏损

据彭博社报道，8月22日加拿大第二大银行——多伦多道明银行 (Toronto-Dominion Bank，TD Bank) 公布了几十年来的首次季度亏损，因为该银行为与美国洗钱调查相关的罚款计提了$26亿加元准备金，且极端天气和野火等问题导致业绩受损。

TD银行发布的报告称，由于对其合规性漏洞的长期调查预计成本激增，该行亏损$1.81亿加元。即使扣除这笔费用，由于该公司的保险业务索赔激增，其收益仍低于预期。这是多伦多道明银行自2003年以来首次出现季度净亏损。

就在前一天(8月21日)，TD银行表示，预计将支付总计超过$30亿加元的罚款，以弥补其在美国合规方面的失误。

上周末，《环球邮报》发表了一篇深度调查报道，描述TD银行是如何在美国一步一步陷入了洗钱丑闻的。

“占领纽约”计划

进入千禧年之后，TD银行斥资$200亿加元，开始在美国拓展商业版图。经过近10年的开拓，TD银行在波士顿、费城等多个城市建立了滩头堡。2012年，银行高层决定全力以赴进军纽约。

当时，首席执行官Ed Clark和美国业务负责人Bharat Masrani没有继续以前的的做法，即砸钱开路搞并购，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建立分支网络。尽管困难重重，TD还是挤进了纽约零售银行市场份额最大的前三名。

如今，又一个10年过去了，曾经令TD引以为傲的纽约市场却反过来将该行拖入了困境。

2021年，美国司法部指控一个以Da Ying Sze为首的犯罪集团通过纽约、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金融机构洗钱。这些钱来自毒品交易，金额高达$6.53亿美元。

没有人知道具体哪些银行成为司法部起诉的目标。但据透露，TD不仅参与其中，而且是该集团活动的核心。

目前TD仍在与美国监管机构和司法部谈判，因此其他细节一直被保密，但《环球邮报》在过去1年里对这一丑闻进行了调查。通过对30多个消息来源的采访，包括现任和前任高管、机构投资者、反洗钱(AML)专家和竞争对手的银行家，结果令人不安：TD的问题远比皇后区的一些流氓员工要复杂得多。高层问题重重

《环球邮报》称，前首席执行官Ed Clark退休后，接任者Masrani的策略偏向保守。自2014年Masrani接任首席执行官以来，风险规避一直主导着TD的日常运营。

TD为其所有业务都增加了一层又一层法律部门和管理层的审批。据消息人士称，随着Sze犯罪团伙的参与，一些不寻常的交易报告在内部逐级上报，但随后消失在TD无休止的上报程序中。

据消息人士透露，在某些方面，TD反洗钱行动的失败可以归咎于无效的技术。一线工作人员提交了数百份关于涉案犯罪团伙的异常交易报告，但该银行的软件难以汇总这些数据。

银行内部日益严重的繁文缛节和官僚主义，扼杀了员工的积极性，很多受人尊敬的高管出走。这些问题和挑战，并未引起TD的领导层和董事的重视。

这些不具名的受访者担心曾经吸引顶尖人才的TD文化正在消失。“做成一件事需要50个人同意。而阻止一件事，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行了。”

他们还担心问责制或缺乏问责制。例如，犯罪集团首脑早在2022年5月就对洗钱指控认罪，但TD花了近两年时间才替换了其全球反洗钱事务负责人。

最近，Masrani在反洗钱方面承担了更多的责任。他在7月下旬接受《环球邮报》采访时，用了迄今为止最有力的语言来谈论TD的缺点。“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失败。……我们正在修正它。”

但他拒绝承认TD的文化在他的领导下发生了转变，或者它影响了银行业绩的说法。Masrani强调：“文化始终没有变。……它定义了我们是谁，也定义了为什么TD如此成功。”TD洗钱困境的根源

《环球邮报》的调查发现，TD在纽约的扩张中深陷洗钱困境，其根源可追溯到在开拓纽约市场之前。据消息人士称，TD在开始渗透纽约市场时，已经因严重的反洗钱缺陷与监管机构拉扯不清。

早在2010年和2011年，加拿大和美国监管机构发现TD的反洗钱程序存在许多缺陷，制定反洗钱规则的全球机构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撰写的《政策指南》中对一些问题做了描述。虽然没有点出具体银行的名字，但消息人士证实，TD正是被用作指南案例研究的银行。

当时的高管层对此非常重视，承诺进行改造，而且补救措施非常迅速。到2013年，加拿大联邦金融机构监管办公室(OSFI)确定该银行已经修复了大多数缺陷。但在那之后，TD的反洗钱工作不进反退。

据消息人士称，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Masrani在2014年底接任首席执行官后进行了高管洗牌，任命了新的美国负责人。新领导需要时间来了解他们的业务，但2015年的重大重组让这件事变得复杂。

随后，2016年，TD用新的监管软件平台取代了原先的监管合规管理计划。这是一场灾难，因为新软件经常无法与TD的遗留系统匹配。这让整合整个企业的数据，以监控和识别风险变得困难。

TD银行工作焦点转移的同时，犯罪集团的活动却变得更加复杂。芬太尼和毒品贩运在过去10年中激增，墨西哥毒贩的洗钱需求巨大，为此雇佣了Sze犯罪集团，并经常支付1%至2%的收益作为手续费。

虽然TD当时并不是唯一卷入洗钱案的银行，但因为它之前有过备受关注的案件，这可能会格外引起监管机构的注意。

2013年，TD因为佛罗里达州律师Scott Rothstein实施的庞氏骗局受到指控。金融犯罪执法网络多次收到关于Rothstein先生账户可能洗钱的警报，但银行始终没有采取行动。TD最后为了结该案支付了$5250万美元。

此外，TD同意在2023年支付$12亿美元，以解决投资者对前德克萨斯州亿万富翁Allen Stanford经营的庞氏骗局的诉讼。TD再次被指控错过或无视警告。

为了打击芬太尼贩运，美国银行监管机构和执法部门正在瞄准毒品销售收益。自从Sze认罪以来，更多的TD分支机构被发现卷入了全球毒品贸易。

TD已与其美国监管机构之一达成和解，并同意支付$4.5亿美元的罚款，但分析师预计该银行将多支付约$20亿美元;并且在其所有反洗钱问题得到解决之前，TD在美国的增长可能会面临限制。去年，TD银行的一个$134亿美元的收购计划就因洗钱丑闻终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尽管TD很想快点儿解决问题，但监管机构不急。这种不确定性给TD的股价带来了压力。在过去5个财政年度中，TD在加拿大的存款总额、住宅抵押贷款和贷款总额在加拿大五大银行中增长都是最慢或者第二慢的。

这部分归因于TD的结构。该银行的分行很多，这使得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更难增长。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银行因为各种繁文缛节丧失了主动性，也不能快速采取行动。前后两任CEO管理风格差异极大。

现年67岁的Masrani现在也面临挑选继任者的问题。这种不确定性加剧了投资者的担忧。

尽管如此，TD仍然是一个强大的竞争者。几十年来，该银行积累了大量低成本存款——这是竞争对手羡慕的廉价贷款资金来源。TD还擅长精益运营，其效率比(支出与收入的衡量标准)历来都领先于其他竞争对手。

有专家和投资人认为，尽管TD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临增长放缓，但这并不是灾难性的，更像是以往的光环消退，回归为一家普通银行。

关于洗钱丑闻，TD银行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在监管机构的良好状态。有前例表明，只要有足够的诚意并采取行动，错误并非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