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当周星驰的《食神》风靡大江南北时,男主史蒂芬·周手中Q弹到可以打乒乓球的牛肉丸,也逐渐被端上了全国的餐桌。 尽管电影中的濑尿牛丸其实并非潮汕正宗的实心做法,但阴差阳错,它却为潮汕美食的出圈拉开了序幕。 知名美食家蔡澜说,潮汕是中国美食界的一座孤岛,一个不能不去的地方。 其中不得不提的,莫过于潮汕牛肉火锅。尤其对潮汕本地人来说,牛肉火锅不止在于味蕾之间,更是他们的生存择业之本。 早在史蒂芬·周凭借牛肉丸东山再起之前,当地人就已在这项事业上苦心经营数年。许创盛的家里,从爷爷奶奶开始,便走街串巷售卖秘制牛肉丸,李振泽的祖辈则从百年前的光绪年间研制鱼丸、虾丸技艺,经营铺面。 积蓄至今,围绕潮汕牛肉火锅文化,一个以牛肉丸、鱼丸、虾丸等丸滑类食材为中心的产业带,在直播带货模式的助力下,正加速起飞。 像父辈接力一样,许创盛、李振泽这一代的身影也陆续出现在产业带中。只是,与一辈子扎在手艺中的父辈不同,接棒的年轻人们在生意上明显多了很多当代性。 在美食出圈之前,先火爆的其实是潮汕。 这两年,在抖音等新媒体平台的助推下,城市文旅又纷纷重新活了一次。历历在目的,便有去年的淄博、哈尔滨,今年的甘肃天水。 和它们一样,潮汕也是名副其实的网红城市之一,甚至可以说,潮汕一直是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常青树。在移动互联网平台的搜索排名和各类出游数据统计中,它的身影总是赫然前列。 散落在全国各地的人,因为不同的理由记住或来到潮汕,可能是《四海》的取景地汕头南澳岛,可能是特色民俗英歌舞。 潮汕英歌舞表演 图源:短视频平台截图 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潮汕美食都会成为他们的最终归宿。就这样,潮汕美食中包容度最高的牛肉火锅,也终于等来了赛道的爆发。 红餐智库《粤式火锅发展与机会研究报告2024》显示,“2024年1—9月粤式火锅消费规模超过500亿元,同比增长12.4%,略高于火锅赛道总体增速”。粤式火锅中,潮汕牛肉火锅的热度最高。并且除了口味清淡的粤闽桂琼外,潮汕火锅开始被全国接受,尤其在很多中部城市发展很快。 与长期占据头把交椅的川渝系火锅重底料的风格相比,潮汕牛肉火锅凭着极致本味的新鲜食材,开辟出一条独特的产业路径。 地处中国海岸线与北回归线的交汇处,潮汕地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船只向南海深处远航,接着载回最新鲜最正宗的鱼虾海货,最快在两三个小时内制成鱼丸、虾丸等本地特色美食。 与此同时,每天还有近2000头牛从云贵川、西北地区运往潮汕。尽管这里不养牛,但却有着“没有一头牛可以活着走出潮汕”的俗语。潮汕人对牛的吃法发挥到了极处,牛的各个部位,以及它们做成的牛肉丸、牛筋丸,都是上等的食材。 潮汕人对牛的吃法发挥到了极处 最后,这些丸滑类食材都会在一锅牛肉清汤中相遇,各自彰显食材本身的“鲜美本味”。而这对于日益追求新鲜健康饮食又想解馋的国人而言,无疑具有独特优势。 时代给潮商们送来了机遇,但同时也出了一道考题,用什么方式把潮汕牛肉火锅及其产业带推向全国? 25岁的许创盛,在揭阳搭建直播间,通过直播售卖自家的牛肉丸,给出了答案。 2018年除夕,父亲消失了一整天。在不断追问下,母亲告诉许创盛,“家里欠了一点债”,数额3000万,父亲出去借钱给工人发工资了。 对3000万,许创盛没有概念,只觉得这是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天文数字,但为了守住家,他主动立下了为家里还债的“军令状”。那时,他仅有的工作经验,是初中辍学后在深圳找的洗车工和餐厅服务员。 不幸中的万幸,父亲生意失败的症结很清晰:在没有稳定业务的情况下,扩张速度太快。换句话说,核心竞争力还在,即60年来沿用的牛肉丸配方没问题。 而“牛肉丸是火锅食材里必不可少的”,抱着这样的判断,许创盛第一批主攻的便是全国餐饮市场。起初,并不顺利,尽管从早上7点起就一家接一家跑业务,但几乎没有成的,甚至被骂着出来。 转机发生在他接到电话那头发来的第一个订单,规模10吨。拿到订单的前一天,许创盛顺手帮这位素昧平生的老板买了两包奶粉,解了老板的燃眉之急。也正是这个举手之劳,为他赢得了推广产品、留下牛肉丸样品试吃的机会。 许创盛摸到了门道,并开始印证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爷爷和爸爸传下来的配方是无价之宝,这是父辈给我带来的能跟市场抗衡的优势”,但除此之外,自己身上有一个父辈都没有的特点,他把个人的联系方式印到了自己企业家好BESTHOME的产品包装袋上。这样所有的客户都可以绕开所有繁琐的过程,直接给他打电话。 与客户直接对接,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是独属于许创盛的生意思维。许多客户会主动跟他反馈,比如家好BESTHOME的牛肉丸比别家好吃很多,甚至有客户愿意借钱给他,或者增加订单量以支持他升级设备,扩大经营。 坚持着这样的思维,当许创盛观察到直播风口来临时,2020年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抖音直播带货尝试。他特别看重一点,通过直播,“源头工厂直接与消费者对接,我能离消费者更近,他们所有的需求都能直接跟我阐述”。 许创盛在抖音直播间讲解产品 直至今天,尽管有很多事要忙,许创盛仍坚持自己直播。他告诉记者,“直播就是很重要的事,我是不会退下来的”。他把直播间的消费者当朋友,因为消费者信任自己,买得放心,销量才会上去。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许创盛的直播间没有太多花哨的玩法,他只是滚瓜烂熟地给消费者讲述产品的口感、优惠机制。在他面前,一盆热腾腾的火锅永远冒着热气,牛肉丸围摆在一旁,光透过屏幕看,唾液已不自觉开始分泌。 通常直播间的熟客已经和他形成默契,他们在屏幕上快速滚动着“**已下单”的信息,但一旦有疑问夹在其中,许创盛就会立即捕捉到并解答。 生意做大了,消费者来自天南海北,有粉丝曾在直播间反馈牛肉丸有点咸,许创盛针对不同地区消费者的口味偏好,专门调整了牛肉丸的咸淡。也有人说,牛肉丸好吃,但运输到手里都有点解冻,影响口感,他又花大力气升级改造了冷链运输,控制牛肉丸的冷冻温度。 许创盛给消费者的每一个及时反馈,也换来了直播间销量的及时回应。 眼下,他非常看重抖音直播的业务,“它在企业转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增量作用,不仅让我们的产品有更多曝光,我们实现了销量的翻倍式增长”。 同龄人李振泽所要面对的,则是另一道考题。 在揭阳的隔壁汕头,李振泽家里经营的达濠李老二已是有上百年传承历史的企业,到父亲手里更是被做成了知名企业,非物质文化遗产、广东名小吃、粤菜名品等闪耀的名号,几乎拿了个遍。 尽管如此,处在无时无刻不在更新的时代,父亲还是强烈感受到了转型的必要性。在父亲的判断中,未来直播电商会非常重要,但难点是,他并不擅长。 大三那年,李振泽被父亲叫出来开公司,他接手了企业的电商部。 他告诉记者,之前达濠李老二主要做TO B业务,对于直接面向消费者要怎么做,老一辈没什么意识。李振泽接手的时候,整个电商部算上自己只有4个人,对他而言,“基本等于没有”。 一上来,李振泽就选择了直播和短视频。开始之前,他做过调查,鱼丸、牛肉丸这些品类在整个电商圈的销售面积很大,在抖音电商上,光牛肉丸就是千亿级的单品。 不过,在销量之上,李振泽还想“干品牌”。从小到大,父亲的所有经营思路都是以品质为主,李振泽耳濡目染。李振泽相信,即便到线上,这个底层的逻辑不变。 他要做的,是在这个基础上,如何利用抖音这些直播电商平台把好产品传播到消费者面前,与他们建立联系。因为好产品离消费者越近,让他们自发复购,口口相传,品牌才有机会。 除了直播,李振泽会有计划地拍抖音短视频去推广潮汕文化和饮食特色。在他看来,这是新媒体时代赋予品牌的展示机会,做产品和品牌的人自然要有意识和责任去做。 起步两三个月,电商板块便有了成绩。现在,店铺自有直播间销量同比之前有较大增长势头。 李老二官方旗舰店直播间主播正讲解产品 与消费者直接接触多了,对他们的需求也摸得更清楚。李振泽发现,牛肉丸一直是爆款,虾丸在广东一带更受欢迎,令他比较惊喜的,鱼丸的受众面也很广。 只是,达濠李老二鱼丸原料,用的是纯正的深海海鱼,营养价值高,但对南方以外的消费者来说,他们吃不惯鱼腥味。 达濠李老二鱼丸 李振泽没有忽略直播间的这些“差评”,为了降鱼腥味,他带着团队足足调整了大半年。半年后,不仅鱼腥味降下来了,鱼丸去腥版本的相关技术还获得了自主创新奖,这款鱼丸也被评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在李振泽看来,这是品牌发展过程中一个里程碑事件。 许创盛早已还清了债务。2021年底,家好BESTHOME每天订单量就已达到10吨左右,直播业务的势头也越来越好。为了更好地走向全国,他开始全面升级设备和改善供应链。 那一年开始,许创盛放弃了冷库速冻模式,把设备升级成螺旋式速冻机,以提升生鲜冷冻的质量和效率。与此同时,他在全国各地布了13个仓库,让绝大多数能在24小时内收到货,保证牛肉丸的口感。 他预计,2024年家好BESTHOME的营收能达到6亿元,线下占比58%,线上占比42%。未来,许创盛打算继续在线上发力,与更广泛的消费者保持沟通。 未来,许创盛将持续线上发力,与更广泛的消费者保持沟通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许创盛是当地最早一批做直播的人,但现在,在他的带动下,当地越来越多企业开启直播尝试。他觉得这是好事,潮汕饮食走向全国,本来就需要产业齐心抱团,群策群力。 李振泽也始终记着家族的愿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李老二的丸子”,自己有责任让这个愿景传递下去。 潮汕本身具有滨海的天然地理优势,在“食之本味”的理念下,潮汕人又对原材料有着极强的把控和制作能力。对鱼丸、虾丸等产品走出潮汕,李振泽始终很有信心和冲劲。 除了钻研产品保鲜技术和潮汕美食的创新开发,直播电商依旧是自己最熟悉的武器。目前,在汕头、广州、深圳,李振泽都组建了直播团队,持续把潮汕产品推向全国。 潮汕李老二部分产品图 抖音电商平台统计显示,潮汕火锅食材产业带订单量同比增长81%,支付GMV同比增长63%,动销商品数同比增长182%。同时,商家数量同比增长113%,其中自播商家增长了132%。 也就是说,随着抖音电商等平台的出现,不止许创盛和李振泽,越来越多潮商正从线上直播找增长机会和突破口。 新一代潮商没有忘记父辈传承的“食之本味”精神和手艺品质,但在当下这个时代,他们有了新的工具和新的市场。 对他们而言,如何让潮汕美食走到全国消费者面前,是本能的思考方式和发力方向。在这样的背景下,潮汕源头企业们自然而然会进行产品优化,升级设备和供应链以满足消费者多元化需求。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正是产业升级的必备过程。当百亿级的产业带在线上、线下飞速滚动时,一个关于潮汕美食和潮商的新叙事也将徐徐展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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