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空中优势时代即将终结？

　　经济学人的文章分析认为，防空系统效能的不断提升和无人机的大量应用，可能会削弱西方的空中优势。

　　8月26日，乌克兰上空响彻230枚导弹和Shahed爆炸无人机的轰鸣声。这是俄罗斯最大规模的一次空袭，按理说应该造成毁灭性打击，因为其中最大的导弹，每枚携带的炸药重量高达700公斤。然而，俄罗斯失败了，乌克兰称击落了201枚导弹，占比87%。

　　这清楚地展示了空中力量在欧洲80多年来最大战争中的作用，已经相当有限。

　　俄罗斯无法自由操控乌克兰领空，这不仅让普京的将军们感到震惊，也让西方战略家们感到担忧。长期以来，他们假设是可以获得并保持空中优势，从而保护友军并通过空袭击溃更大规模的敌军地面部队。

　　例如，在两次海湾战争中，联军飞机穿透了伊拉克的综合防空系统，在美英地面部队交战前就摧毁了萨达姆·侯赛因的装甲部队。

　　然而，随着防空导弹变得更有效，同时小型廉价无人机在战场上大量涌现，有人担心西方对空中优势的统治地位可能正在走向终结。

　　“我在军中服役的三十多年里，从未见过更具挑战性的战略环境，”英国皇家空军（RAF）负责人理查德·奈顿爵士说。 “我们过去大多享有空中优势……未来将不再是这样。”

　　如果美国及其盟友需要阻止中国攻占台湾或俄罗斯进攻北约成员国，这一问题尤为重要。

　　中俄防空系统的复杂与威胁

　　中国和俄罗斯都部署了复杂的多层防空系统，这些系统结合了多种先进传感器和地对空导弹（SAM）。

　　这种多层防空系统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并且在1973年的赎罪日战争中因击落以色列战机而知名，但如今的数字技术使得雷达可以在多频率下运行，大幅提高了探测范围，包括针对隐形飞机的探测能力。

　　更远程的导弹配备了更先进的制导系统，现在可以威胁到数百公里外的飞机。规模较小的导弹系统能够迅速展开、发射并撤离，仅需数分钟时间。

　　过去，西方空军在应对移动防空系统时就面临挑战。例如，1999年分散的塞尔维亚防空系统让北约战机吃尽苦头，甚至击落了一架隐形的美国F-117“夜鹰”战机。

　　而如今，如果想清除俄罗斯或中国这样规模、深度和复杂性的防空系统，“可能需要数周甚至数月的全面战争”，伦敦的智库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RUSI）在一份报告中指出。

　　防线虽难破，但并非无懈可击

　　当然，没有任何防御系统是完全不可突破的。

　　今年10月，以色列使用隐形F-35战机摧毁了伊朗的俄罗斯造防空导弹系统，为非隐形飞机发射的导弹攻击铺平了道路。在太平洋地区的战争中，美国可能会通过组建大型“打击编队”来削弱中国的防空系统。这些编队将包括电子攻击飞机和F-35战机，用于干扰或破解雷达和防空导弹系统，从而为远程导弹或隐形轰炸机（如B-2“幽灵”和新型B-21“突袭者”）打开暂时的攻击走廊。

　　同时，战斗机将必须在空中环绕提供保护。

　　然而，美国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保证“连续数天甚至数周的全面空中优势”。2024年早些时候，美国空军（USAF）负责人戴维·奥尔文将军表示，现在的战略是争取短暂的“优势窗口”。

　　这种短暂的空中优势，对于其他西方空军而言可能更难实现，因为缺乏足够的雷达制导导弹，以及对压制敌方防空系统所需的高强度训练。

　　RUSI的贾斯廷·布朗克认为，如果美国被亚洲事务分散注意力，或者拒绝对欧洲提供帮助，欧洲的空军在面对俄罗斯或其他拥有移动防空导弹系统的国家时，将难以“在争夺的领空上取得空中优势”。

　　空中力量的困境

　　同样令人担忧的是，西方战机能否在战争初期的打击中幸存下来，甚至能否升空作战。

　　尽管在空中力量上不及俄罗斯，乌克兰却能够利用廉价无人机摧毁停在地面的俄罗斯飞机，目标甚至位于距离乌克兰控制区近600公里的地方。

　　今年10月，伊朗向以色列空军基地发射弹道导弹，摧毁了建筑物、滑行道和跑道。

　　芬兰和瑞典虽然练习在分散且崎岖的基地上进行操作，但这一模式难以复制。许多北约空军的战机设计依赖于设施完善的基地运行。

　　这一威胁在太平洋地区尤为严重。美国将许多战机集中部署在少数基地，如位于日本的嘉手纳空军基地或关岛的安德森空军基地。一项由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进行的兵棋推演发现，如果在台海爆发战争，中国导弹可能会摧毁数百架停在地面的美、日、台战机。

　　美国希望分散飞机部署，但这将大大增加后勤复杂性，需要在人力、燃料和零部件上，在广阔的太平洋地区频繁调度。

　　即使战机能够升空，美国的战斗机、轰炸机和支援飞机也将面临强劲的对手。目前，中国空军被认为生产隐形战机的速度已经超过美国。尽管外界对中国飞行员的素质存在争议，但其战机配备的雷达和武器正被视为越来越先进。

　　美国空军研究机构中国航空航天研究所指出，中国部署的远程空空导弹不仅射程超过美国，还在持续开发更先进的能力。例如，PL-17导弹射程达400公里，专为超越前线的打击而设计，可将美国的空中加油机或指挥控制飞机等“支援型目标”视为优先攻击对象。

　　这些威胁出现的同时，西方空中力量却愈发捉襟见肘。

　　自冷战结束以来，北约空军规模大幅缩减。理论上，战机及其武器的杀伤力更高，因此可能需要更少的飞机来完成特定目标的打击。但许多空军为了节省成本，将这一逻辑推至极端。

　　国防咨询公司“文艺复兴战略顾问”大卫·海利指出，“我们最大的弱点之一是……飞机和飞行员的数量都严重不足。”

　　根据智库米切尔研究所的估计，从冷战结束到2022年，美国空军战机数量从4,321架减少到约1,420架。这一数量远低于需求水平。刚刚卸任美国空军空战司令部司令的马克·凯利将军认为，这一状况令人担忧。

　　此外，美国空军还因“战备状态”不佳而疲弱不堪——“战备状态”指的是可随时投入飞行的战机数量。几十年来，由于中东地区高强度飞行任务与有限预算的双重压力，不少飞机被拆解用作零部件。

　　凯利将军感叹，“我们实际上吃掉了空军的‘肌肉组织’。”

　　欧洲的防务预算压力使空军瘦到极限。一份2023年的英国议会报告直言，“英国的战斗机数量根本不足以有效威慑和抵御侵略。”

　　欧洲空军还在高强度任务训练上十分节省。一些飞行员每年仅飞行80小时，而北约的最低要求是180小时。

　　贾斯廷·布朗克指出，冷战结束后缺乏严峻威胁，使演习往往更加注重“飞行安全，而不是推动飞行员、飞机和武器系统的极限性能”。

　　与此同时，高科技战机的采购和运行成本不断飙升。美国的F-35项目是许多北约及其盟国空军现代化的核心，但根据政府问责局的数据，该项目已推迟逾十年，超出预算约2,090亿美元。

　　即便是升级版的老型号战机也价格不菲。比如，最新版本的F-15EX战斗机每架造价约为9,000万美元，而1998年的价格（经通胀调整）仅为6,000万美元。

　　一些人担心，美国和欧洲计划开发第六代战斗机的成本可能过于高昂，最终仅能采购少量机型。

　　无人机部队

　　一些人认为，隐形战机过于昂贵，应该被廉价无人机群取代。相比这种激进的想法，更温和的计划是开发更便宜的无人系统，这些无人系统可以伴随有人战机一起投入战斗。

　　今年4月，美国空军为其“协同作战飞机”（CCA）计划授予了第一批合同，计划将生产超过1,000架先进无人机。这些无人机应该达到军方所说的“可消耗性”，也就是成本足够低，可以承受大批量损失。

　　首批型号可能会执行基础任务，例如侦察、为战机加油或携带空对空导弹，由战斗机引导导弹攻击目标。

　　然而，即便是这些“便宜”无人机的成本。似乎也在不可避免地上升。为了能够跟上有人战机的速度，CCA无人机需要快速且具备长航程，可能还需要一定的隐形能力以避免被发现，同时需要强大的通信链路来防止被干扰，这都不便宜。

　　目前，美国空军希望将每架CCA无人机的价格控制在3,000万美元以下，仅为F-35战机价格的三分之一。这可能勉强符合“可消耗性”的标准，但代价仍不低。

　　另一些人则认为，西方应该拥抱小型无人机的革命。乌克兰战争表明，小型无人机能够挑战传统的空中力量概念。尽管只能在较低空域作战，但能够从有人驾驶的飞机手中争夺部分空中控制权，这种现象被一些战略家称为“空中沿海区”的争夺。

　　这种策略可能适用于欧洲拥挤的战场或台湾海峡，但小型无人机缺乏足够的航程，例如难以横跨太平洋。

　　尽管西方空军仍然是全球最强，但必须为未来的变化做好准备。

　　美国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的前海军战斗机飞行员格雷格·马兰德里诺警告说：“过去空军看待空中优势的方式已不再适用。”

　　他还表示，“西方空中统治的史诗时代……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