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定时炸弹

知名的中国问题学者章家敦（Gordon Chang）去年12月23日在《新闻周刊》（Newsweek）发文称，中国人口据报道为14.1亿，然而联合国2024年世界人口展望修订版显示，估计本世纪末中国人口数量将降低至4.038亿。加州大学尔湾分校学者王丰写道：“中国已经走上了人口不归路。”

总生育率通常是指每位女性一生中平均生育孩子的数量。2023年中国的总生育率为1.0，且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下降。一个国家一般需要2.1的生育率才能维持稳定的人口。

章家敦指出，在没有战争、疾病或饥荒的情况下，没有其它社会面临如此严重的人口下降。历史上曾出现某种因由导致灾难性的人口下降，但之后人口数还是会回升。中国在经历了1950年代末期“大跃进”时期的饥荒之后，迅速恢复了人口增长。

章认为，中国人口减少的原因是社会深层变化、经济持续衰退、忧郁情绪加深。中国的年轻人现在称自己为中国的“最后一代”。年轻人反生育态度的部分原因是中共政权不断灌输“一胎化政策”。邓小平于1979年制定了这项政策。在这个“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社会实验”的强制计划期间，中国的生育率持续下降，从每位女性生育2.9胎下降到2015年的1.1。中共于2016年开始实施“二胎政策”，但效果不佳，于2021年实施“三胎政策”，接二连三的放松并没有发挥作用。

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埃伯施塔特（Nicholas Eberstadt）指出：“尽管极权主义可以挥舞刺刀和动用警察强制人民违背意愿降低出生率；但动用国家力量来提高生育率却困难得多。”

王丰写道：“未来几十年，经济和政治挑战将随着人口变化而加剧，这应该会迫使中共领导人寻求并维持与美国和西欧的友好关系，因为这些国家不仅有中国产品的出口市场，还是中共获取创新和新技术的场所。”

章家敦也在19Fortyfive网站发文称，中国深陷通货紧缩，正采取孤注一掷的经济举措。2024年11月份中国生产者物价指数较去年同期下跌，这是连续第26个月下跌。国内生产毛额平减指数（衡量全国物价的更广泛指标）已连续六个季度处于负值。2024年11月居民消费物价指数比去年同期上涨0.2%，远低于全国3%的目标。

他说，中国正遭受通货紧缩的困扰，而通货紧缩是经济杀手。价格下跌正导致企业接连破产。当人们预期价格会下跌时，就会推迟购买，进一步加剧经济放缓。

国家统计局报告称，2024年第三季中国经济增长4.6%。章家敦说，事实上，中国经济增长率似乎徘徊在0%左右，也许略高，甚至可能略低。北京公布2023年国内生产总值（GDP）成长5.2%。但美国权威经济研究公司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称，中国经济增长率仅为1.5%左右。

从2023年起，中国经济一直明显恶化。事实上，中国现在正经历滞后已久的2008年危机。2008年中共采取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和平时期刺激方案。各级政府尽可能快速借贷，掀起建设热潮，创造了中国两位数的经济增长。

现在，举债消费的刺激政策已经走到尽头。章家敦估计，由于过度支出，中国的国家债务总额与GDP的比率约为350%，也可能高达400%。但没有人知道实际比率，因为“隐性债务”如此巨大，地方政府账外债务估计高达11兆美元。

章认为，中国的债务危机即将来临，而且将是几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那么北京有什么计划来避免这场灾难呢？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债务危机，中共领导层决定增加举债规模。但这种做法的风险是，可能引发信用快速崩溃。由于严格的货币管制，中共得以“延后”信用崩溃。

上个月（2024年12月）中共政治局基本上确认允许人民币贬值。而自11月初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已经明显下跌。人民币贬值有利于中国出口。但人民币贬值可能导致两个风险：其它国家可能削弱自身货币以维持竞争地位，也可能提高关税壁垒。甚至北京称为“全球南方”的国家也在对中国商品设置关税壁垒。

章总结道，中国的经济规划者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该做什么，但他们根本无法在其政治体系内将其付诸实践。中共似乎并不在乎日益恶化的通货紧缩。正如美奇金投资咨询公司（J Capital Research）创办人杨思安（Anne Stevenson-Yang）指出：“中共的目标是防止银行违约，共产党体制内没有人会考虑中国人民的真正利益。”

英国《卫报》社论表示，中国并不是唯一面临老年人过多、年轻劳动力过少问题的国家。但与西方国家不同的是，中国人未富先老。这项挑战的规模和速度非同寻常，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数十年来限制生育的“一胎政策”。这也意味着能够指望孩子养活自己的退休人越来越少。

中国2023年人口减少275万人，这是多年来的第二次下降，而中共官媒说，到2035年，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将从2021年的14.2%翻一番，达到30%。中国经济观察家、康乃尔大学的拉萨德教授（Eswar Prasad）警告说，中国的经济前景“正在亮红灯，或非常接近红色”。

文章指，中国青年失业率高。近年来的诸多流行词，例如“躺平”，已经让许多人意识到，加长的工作时间却换来有限的回报，忙忙碌碌真是不值得。一则网评抱怨说：“当我出生时，他们说（孩子）太多了。当我生小孩的时候，他们说生的太少了。当我想工作时，他们说我太老了。当我退休时，他们说我太年轻了。”

从政治角度来讲，让民众等待更长时间领取退休金永远是不得人心的。在中国，问题不仅仅是要拆除人口定时炸弹，也是一个经济和社会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