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友好”又回来了？

　　日本自民党干事长森山裕、公明党干事长西田实仁率领的日本执政党代表团本周一（1月13日）抵达北京，进行为期三天的访问。在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日趋紧张的背景下，日本却似乎反其道而行之，积极靠近中国。日本采取这一行动的战略企图是什么？中国又想从日本获得何种益处？

　　近来中日官方互动频繁，尤其日本近来多次派出官员访问中国。2024年末，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长秋叶刚男、外相岩屋毅相继到访北京；而此次，日本执政党自民党干事长森山裕、及公明党干事长西田实仁率团访问中国。与此同时，日本上周还传出消息，首相石破茂称希望尽早访华、计划下月邀请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访日，为首脑会谈做准备。

　　中日两国自2010年代初开始，一直就钓鱼岛（日本称尖阁列岛）的主权归属问题冲突不断，至今仍在持续；接着福岛核电站污染处理水排海在中日民间引起很大争议，加上台湾海峡、中国南海等地的局势也导致中日关系不时变得紧张，进一步推动美日加强安全合作。但是，现在中日两国的官方忽然向彼此靠近，引发外界对双方战略企图的猜想，也为东亚局势，乃至川普即将上台后的美中关系增添了变数。

　　日本的战略考虑

　　华盛顿智库兰德公司的日本裔研究员青木尚子博士（Naoko Aoki）分析指出，在近来中日之间的互动中，是中国首先采取了行动，而不是像外界以为的主要是日本在采取主动，“比如你看签证问题，中国恢复了短期停留签证免除措施，这是中国首先采取的行动之一，然后日本才跟进的。”

　　去年11月下旬，中国方面突然宣布，从11月30日起恢复对日本人进入中国时的短期停留签证免除措施，持续到2025年底。

　　青木博士认为，日本政府对中国采取积极的外交策略，并不表明日本改变了对华政策，而是持续执行原本寻求对华政策的平衡，“在日本的眼中，中国是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在中国还有大量的日本商业以及很多的日本国民，”但日本担忧的包括中国军事现代化的进程，“以及中国对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形成的挑战。”所以，日本的对华政策依然是推动“中日战略互惠关系”。

　　青木分析说，中日在最近频繁的官方来往中可能谈及很多话题、还可能涉及与美国的关系，“日本要小心维持与美国的安全同盟，而不允许中国在日美之间制造分歧，因为这对日本的安全需求来说非常重要；但这不意味着日本不能与中国之间发展正常的关系。”

　　美国圣托马斯大学国际研究与当代语言学系系主任叶耀元认为，日本积极发展与中国的关系也可能与美国有关，“通过与中国的高层往来，日本也是想向美国传递一个信息是，你如果不希望我这样做，你可能是需要花更多的资源来拉拢我。”他认为，日本近来的这些举动表现出日本在中美之间摇摆，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国家利益。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李书磊会见访华的日本执政党代表团 (视频截图/CCTV)

　　中国的战略需求

　　中国在此次的中日交往中表现出了积极的姿态。据中国官媒新华社的报道，就在日本自民党干事长森山裕率领代表团到达北京当天，经中日双方商定，中国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代表团将于1月中旬访问日本，会见日本防卫省、自卫队联合参谋部领导，参访有关军事单位。

　　叶耀元认为，中方对日本的需求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还是在外资方面，日本还是有很充沛的外资，不管是设厂，还是投资，对于中国来说都是一个大的利好。”他补充说，日本的半导体技术对于中国也有很影响力。

　　近年来中国经济走低，对外国资金的吸引力下降，资金大量流出。据日经中文网的报道，2023年中国出现了资金净流出，规模达到687亿美元。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外国企业不再投资或者减小投资规模。中国日本商会2024年的一份调查显示，近5成的驻华日本企业2023年的投资额“比上年减少”或“不投资”。

　　另一方面，叶耀元指出，日本在中美之间表现出摇摆，有利于中国在中美竞争中取得有利位置，“日本摇摆的话，美国在印太地区的战略架构就没有那么稳定；尤其是韩国的政局又那么动荡，人们也不知道下一届韩国总统要往哪边靠？”

　　回到旧日时光？

　　日本积极与中国互动，让外界回想起1989年天安门事件后，在西方国家普遍杯葛中国的环境中，日本首相海部俊树于1991年8月访问中国，首先缓和了与中国的关系，这似乎与当前中国与西方关系日趋紧张的形势类似。

　　但青木博士认为当前中日所处的国际环境、中日各自的情况与89之后还是有很大区别，“首先在1990年代，当时还有一种希望，就是中国会更加开放，而且随着经济的增长有可能变成民主制，”她补充说，中国当时在军事上也不像现在这样先进，并且在本地区这么具有攻击性。

　　青木强调，同样值得注意的是，现在中日民众都对彼此的国家印象不好，不像在1990年代中日民众对彼此还比较有好感，这些因素都让两国关系复杂化了。

　　叶耀元则指出，1991年日本首相海部俊树访华时，可能和今天的战略环境不太一样，“在今天的全球化环境里，西方国家和中国在资本、贸易等方面已经相互交织在一起，但中国崛起给西方带来很多竞争，而中国的价值观又不被西方所认可，所以他们之间慢慢从合作转向竞争。”他认为，1990年代初日本面对的不是这种中西方战略竞争的这样一种环境，所以首相访华主要还不是一种战略思维，而是经济上的需求。

　　叶耀元强调，1990年代初，日本经济泡沫化危机已经逐渐显现，日本期待通过融入中国市场为经济提供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