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野火 烧出美国保险业的底裤

现在的洛杉矶就如同巴勒斯坦的加沙（Gaza），一片废墟。这场肆虐的山火灾难不仅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也对给美国住房保险业的成色进行了灼烧。

保险公司预计这场大火总损失或超过500亿美元，摩根大通公司报告估计保险理赔损失要超过 200 亿美元。但经济学家测算，此次山火造成的损失预计将高达500亿至1,500亿美元，注定成为美国历史上“损失最大的火灾”。

保险业的特性决定了即便投了保，要想获得尽量足额的赔偿还有漫长的波折。对于那些长期购买房屋保险、家园又毁于烈火的人们来讲，一定有很多人并不能从保险公司获得足够赔偿去重建新家。

综合洛杉矶当地媒体的信息，仅仅在山火爆发的前几周，加州的几大保险公司突然大规模上调房屋火灾保险金，或者干脆直接取消火灾保险。这直接造成许多房屋被烧毁的居民得不到任何赔偿。

自2023年起，加州最大的保险公司——州农保险公司（State Farm Insurance）宣布不再接受加州新房主的保险申请，并于2024年取消了72,000份房屋保险，包括太平洋帕利萨德（Pacific Palisades）的1,600户房屋。一方面是因为该地火灾风险远高于其他地区，另一方面则在于加州政策持续压低其保险费率。

目前能够确认的，保险公司们早前决意退出的业务区域，如帕利萨德社区等正是此次山火最严重的受灾区。这并不是保险公司多么有先见之明，体现更多的是保险金融业的极度精明与政治能量。

保险分析师认为，类似于州农这样的保险公司，如此及时地取消了火灾险或者上调费率，主要原因就是保险公司的大数据能力研究太强了。对于气候和环境条件的变化、过去火灾发生的规律和特点，以及今年因气温偏高和干燥程度、飓风可能带来的风险等，保险公司的大数据获取与分析能力的确比很多政府部门要强太多，这使得它们比当地政府能更早、更精确地做出预判。

山火来袭前退保、提高费率，这些都是合法的，在保险条款里都会规定得清清楚楚。保险公司拥有强大的精算团队、游说团队和律师团队，他们可以钻法律的空子甚至可能调整法律，因此他们不会干违法的事。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通过游说议员，为“旋转门”下的政客或其家属提供高薪职位，保险巨头在美国政界的影响力可谓一手遮天，通过影响政府和议会，它们谋利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找到依据。

在2024年最后一个月上演的美国联合健康保险CEO被枪杀的事件中，就是人们在发泄对保险业的极度不满。保险业不仅是一种商品，也是社会互助性的体现，当投保人深刻体会到保险公司如同此次山火的恐怖算计时，对它们的唯利是图就会产生绝望。

对于美国人口最多、房价最高的加州而言，许多居民购买不到房屋保险，被迫转向加州政府提供的“公平取得保险计划”（FAIR Plan），但这一保险计划存在诸多限制，如只承保基本财产损失、限额较低且保费高昂，且其作为临时解决方案，该保险仅赔付被烧毁财物折旧后的“实际现金价值”，而不是购买替换产品产生的全部费用，赔付金额上限仅为300万美元。

一边是商业保险公司大量减少加州地区的保单，一边是依赖FAIR项目的民众数量不断增加，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签订FAIR的住房保单在2020年至2024年间翻了一番有馀，已接近45.2万份。2024年加州议会获得的汇报显示，该项目约有7亿美元现金在手，以及25亿美元的“再保险”资金，即保险公司为自己所投保险，通常为了在面临巨额赔付时获得补偿。

当然，加州特殊的保险政策环境也是导致问题加剧的一个重要因素。1988年加州选民通过提案赋予了保险部门批准及下调保险费率的权力，使得保险公司在调整费率时面临漫长的监管过程，无法迅速适应市场变化。这导致了加州虽是全美拥有最昂贵社区的地区之一，但房屋保险费用却相对实惠。基于上述缘由，精明的保险公司在洛杉矶2017年山火之后，就已开始撤离，缩减在加州的财产承保业务。

为了解决保险困境，加州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2024年12月宣布的全面改革计划，同意给予保险公司更多提高保费的空间，以换取在高风险地区签发更多保单。但这又引发了新的担忧，如非营利组织“消费者监督”主席所担心的，新规可能让保险公司在缺乏有效监督的情况下随意提高费率。

面对如今毁灭性的灾难，一切“口水仗”都成为了笑话和眼泪。美国这样的事情不断增多，明知道问题要发生，但就是难以解决。

美国加州大火无疑烧出了美国保险业与投保人的残酷现实。如何在保障居民利益的同时，让保险公司能够合理分担风险、可持续经营，以及政府如何在其中发挥有效的监管和协调作用，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问题。这场大火烧毁的不仅是代表财富的豪宅，更是烧出了美国社会急需重构的保障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