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亿美元，中国能否接得住招？

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重返白宫后宣布的第一个投资重头戏便在美中两国竞争激烈的人工智能(AI)领域上演。由多家企业联合打造、耗资数千亿的“星际之门”(Stargate)项目将聚焦数据中心建设，目标是要将美国建立成一个“算力帝国”。专家说，美国智能算力的显著提升将拉大其相对中国在AI技术上的优势。但也有迹象显示，中国正在通过开源技术，在关键AI技术指标上赶超美国企业。

何为星际之门？

在白宫1月21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川普宣布，日本软银集团、生成式人工智能（AI）对话工具ChatGPT开发者OpenAI、美国IT业巨头甲骨文计划未来四年投资高达5000亿美元，用于建设AI相关基础设施，并创造10万个工作机会。

这一宏伟蓝图被命名为“星际之门”(Stargate)，取名于九十年代的同名科幻电影。星际之门初始投资预计为1000亿美元。软银、OpenAI、甲骨文和和阿联酋投资公司MGX是Stargate的初始股权投资者。软银负责财务，该集团会长兼社长孙正义将担任董事长，OpenAI负责运营。

大规模的数据中心(data center)布局将是星际之门项目的核心。在技术方面，半导体设计与软件公司安谋(Arm)、美国微软、英伟达(Nvidia)、甲骨文和OpenAI是初始技术合作伙伴。

与此同时，川普23日签署旨在“消除美国在AI领域领导地位的障碍”的行政命令，称美国必须果断行动，以“维持和加强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主导地位，以促进人类繁荣、经济竞争力和国家安全”。

川普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到了中国。他说：“我们想要做的是，我们要让它(人工智能)留在美国。中国是竞争者，其他国家也是竞争者。”

2025年1月21日，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在华盛顿特区的白宫罗斯福厅发表有关“星际之门”（Stargate）项目时，甲骨文公司董事长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在旁聆听。

星际之门的关键是数据中心

专家指出，人工智能技术竞争已经进入一个“拼基建”的阶段，而AI基础设施的核心，正是数据中心。

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ITIF)副会长、数据创新中心总监丹尼尔·卡斯特罗(Daniel Castro)通过电子邮件对美国之音表示：“星际之门项目的重点是在美国建立人工智能数据中心，这将有助于防止美国对外国AI基础设施的依赖。美国拥有可供便捷使用的数据中心也可以加快先进AI系统的训练和开发，使美国能够保持对外国竞争对手的技术优势。”

“数据中心提供训练和部署高级AI模型所需的电力、存储和冷却基础设施，” 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技术与国家安全项目副研究员萨姆·豪威尔（Sam Howell）对美国之音说，“技术突破和扩大新功能的推进，意味着对数据中心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预计未来几年将有增无减。”

有关数据中心如何支撑AI发展，美国乔治·梅森大学莫卡特斯研究所(Mercatus Institute)研究员迪安·鲍威尔(Dean W. Ball)举例说：“如果你是一名OpenAI员工，当你构建模型时，你要做大量的实验，而这些实验都是非常计算密集型的。这些设施就是为此而设。”

他说：“它们支持OpenAI员工正在进行的实验,为他们生成模型的合成数据。然后，它们也被用于训练模型，最后大规模地为全球数亿用户使用模型进行服务。

鲍威尔预计，美国科技企业对AI基础设施的计划投入将达到或超过和平时期任何国家在工业基础设施建设投入的规模。

他对美国之音说：“人工智能与我们看到的许多其他软件技术不同，它需要大量的工业基础设施。”

星际之门已经开启？

星际之门项目计划最初在德克萨斯州建立十座数据中心，并计划未来几年在美国其他地区再建设20座数据中心。

医学研究可能是星际之门带动的AI发展重点领域之一。甲骨文公司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在白宫的记者会上说，AI驱动的医学技术革新可以用作癌症疫苗的研发。埃里森说，AI将能够通过血液测试诊断癌症，并通过对癌症肿瘤的基因测序，只要48小时就能设计出mRNA疫苗。

在星际之门计划宣布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川普的政治盟友，特斯拉总裁、SpaceX创始人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表示，这一项目号称投资5000亿美元不实，“他们实际上并没有钱。”

出资企业之一美国开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OpenAI)的首席执行官萨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反驳了他。

1月23日，奥特曼在X网站个人账号晒出“星际之门”首期工厂视频，并写道：“又大又漂亮的建筑。”

奥特曼介绍说，视频中的“星际之门”首期工厂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拍摄于2025年1月。

川普宣布能源紧急状态为星际之门供能

川普强调，将通过宣布“紧急状态”为发展美国人工智能提供“大量帮助”。川普所指的“紧急状态”，指的是他上任后立刻宣布的“全国能源紧急状态”。川普1月20日上日当天即签署行政命令，放宽对石油、天然气等类别能源的开发的监管。

川普说，美国必须建设星际之门，所以“必须生产大量的电力”，并承诺，“如果他们愿意，我们将让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工厂便捷地发电，他们将在自己的人工智能工厂完成(发电设备的)建造。”

数据中心的耗电量惊人。美国能源部12月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显示，2023年，全美国的数据中心消耗了全国总电力的4.4%左右，预计到2028年将消耗美国总电力约6.7%至12%。该报告指出，数据中心的总用电量从2014年的58太瓦时(TWh)攀升至2023年的176 太瓦时，预计到2028年将增加至580太瓦时 。

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的卡斯特罗说，加建数据中心的挑战之一是许可流程带来的延误，以及应对能源监管机构种种质询。得到政府最高层的支持有助于确保这些项目迅速推进，以免陷入繁文缛节。

新美国安全中心技术与国家安全项目副研究员豪威尔说，能源供给将是AI持续发展的关键制约因素之一。她说，拜登政府已经指示联邦机构找出符合条件的联邦土地用于前沿AI数据中心的开发；川普将采取额外行动，减少监管障碍，扩大可以为AI数据中心供电的能源。

豪威尔也指出，这种扩张能源开发的举措可能会降低的清洁能源目标。

川普23日在向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发表讲话时说，将支持AI企业使用任何形式的能源，并表示，数据中心可以使用煤炭火力发电作为备用的能源来源。川普重返白宫后立刻宣布，美国将再次退出旨在推动全球温室气体减排的《巴黎协定》。

星际之门能否加速美国AI领先中国？

就在新一届美国政府拉拢私营部门大举布局AI数据中心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中国作为美国在AI领域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也格外注重算力的开发。不过，由于美国的半导体芯片技术出口管制措施，中国的智能算力发展面临障碍。

设在上海的中原证券研究所在川普上台前不久发表的一份分析说：“在美国政府换届前期，美国制裁方案接连出台，已经形成了对我国AI算力供应全面围堵之势。”

这份分析报告还说：“美国一方面在进行全球GPU供应方面的管控，另一方面通过代工环节限制竞争对手的供应。同时，2024年底以来的制裁措施，以打补丁的方式，意图形成对我国更加有效的技术封锁。”

经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国算力发展指数白皮书》(2023年)测算，美国和中国在全球算力规模中的份额分别为 34%和33%，中国落后美国，但差距不大。但在AI研究和运行所依赖的智能算力方面，中国2022年的算力总量甚至还超过美国。

但一些分析人士预测，美国相较中国的硬件优势将因川普政府此次宣布的AI基建布局再次拉大。

美国乔治·梅森大学莫卡特斯研究所的鲍威尔说：“这是一次工业扩张，中国至少在现在的确无法做到，因为美国正在实施出口管制。”他说，正是因为芯片出口管制，美国目前拥有了在与中国AI竞争中的核心优势。

他说：“有些GPU是由中国公司制造的。但它们的质量没有那么高，没有那么尖端，性能和效率也没那么高。因此，在建设配备大量高端GPU的大型数据中心方面……现在只有美国公司才能做到这一点。”

招银国际发表报告指，预计中国将大幅增加对AI和半导体领域的投资，以应对美国在AI领域的主导地位。

中国的应对

中国工信部等部门本星期二（1月21日）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表示，2024年，中国正在使用的算力中心的算力规模较2023年底增长16.5%，将继续“有序推进算力中心建设布局优化”。

香港《南华早报》本周引述Omdia咨询公司首席分析师苏廉节的话说， 中国创建智能运算中心方面取得了惊人的进步。他说：“只要中国保持目前的步伐，与美国的计算基础设施差距就会进一步缩小，尽管美国有星际之门计划。”

与此同时，中国AI可能正在以成本更低、速度快的发展态势赶超美国最先进的AI系统。这令美国人工智能界感到担忧。

英国《经济学人》期刊1月23日发表的文章指出，阿里巴巴旗下的通义千问、AI初创企业“深度求索”(DeepsSeek)开发的AI产品在许多指标上已经超过Meta、谷歌等美国公司的AI，成本则只有美国公司的五分之一或更低。

深度求索的AI产品的成功尤其令人观察人士感到意外，因为该公司表明，训练这一系统只用了其他AI巨头用的高度专业化计算机芯片的一小部分。这表示，中国AI企业可以在芯片技术受制裁的条件下，开发出可以与美国AI企业相媲美的产品。

深度求索取得技术突破得益于开源技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计算机科学教授伊恩·斯托伊卡（Ion Stoica）对《纽约时报》说。“开源社区的重心已在向中国转移。”他说：“这对美国来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