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贸易战加剧“这后果”，北京依旧反应迟缓

中国绿色能源公司新特能源(Xinte Energy)在其网站上称，正“将光明与温暖送达世界的每个角落”。但该公司也正在遭受重大财务亏损。

这家多晶硅生产商最近告诉股东，预计2024年将亏损约人民币40亿元（相当于逾5亿美元）；多晶硅是太阳能电池板的一种基础原料。中国政府大力发展关键产业，已导致激烈的竞争和价格战，与此同时需求停滞不前，冲击了该公司的利润。

对中国来说，不幸的是，出现这种状况的不仅仅是光伏行业。中国各地的很多公司都在亏损，它们在经济低迷之际苦苦应对产能过剩和支出疲软。

川普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了10%的关税，并威胁还会采取进一步的关税举措。出口已成为中国经济中少有的一个亮点，企业把过剩的供应大量输往海外，但随着关税上调和美国买家成本上升，这会变得困难得多。

在2024年第三季度，也就是最近一个可获得数据的季度，在中国内地上市的公司中有将近四分之一出现净亏损。据《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对中国A股市场上市公司公告的分析，这一比例比新冠疫情前高了一倍还多。

FactSet的一个指数涵盖约5,000家在中国内地上市的公司，该指数显示，中国上市公司的利润率最近触及自200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官方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大型工业企业利润下降约3.3%，为连续第三年下降。许多规模较小的家族企业也在苦苦挣扎。

在利润受到挤压的情况下，很多中国公司都处于成本削减模式，需要推迟投资、裁员和控制工资水平。但随着企业和消费者减少支出，中国进一步面临同样的问题：在急需提振消费的时候居民的需求疲软。

中国正面临诸多挑战，包括房地产市场危机和不断加重的债务负担。图片来源：GREG BAKER/AFP/GETTY IMAGES

盈利困难中国A股公司报告净亏损的比例 数据来源：万得注：除2024年第三季度外，均为年度数据

当前中国经济面临多项挑战，包括极为严重的房地产市场危机和不断增加的债务负担。建筑活动已放缓，主要以房产为净资产载体的中国人正在存钱，他们对未来的担忧与日俱增。据总部位于香港的非营利组织中国劳工通讯(China Labour Bulletin)追踪的社交媒体帖子，对欠薪的抗议和其他与薪酬有关的不满已增多。

中国领导人已转向依靠制造业和出口作为刺激增长的途径。但产能的提升（部分由于政府补贴）加剧了一些行业的产能过剩。许多公司已降价，试图将产品销售出去，但这只会进一步压缩利润，导致进一步削减成本。

“这基本上就是一场逐底竞争，”澳新银行(ANZ)亚洲研究主管Khoon Goh表示。

川普政府的新关税将进一步挤压向美国销售产品的中国企业，一些制造商表示，他们将不得不降价，以保持对美国客户的竞争力。

中国最大的钢铁制造商之一、总部位于辽宁省的鞍钢(Angang Steel)近日表示，已“全力减亏控亏”，包括努力提高效率和扩大出口。但钢材价格持续下跌，需求依然疲软。该公司预计2024年亏损将较上年增长一倍以上，达到约人民币70亿元（合近10亿美元）。鞍钢没有回复置评请求。

销售电动汽车电池材料的天齐锂业(Tianqi Lithium)也向投资者预警，由于产品价格下跌，该公司2024年将出现相当于约10亿美元的净亏损。这家总部位于四川省的公司在一份公告中表示，将终止在澳大利亚投资建设一家工厂的项目，因为该项目已不再具有经济可行性。该项目于2017年启动。《华尔街日报》向天齐锂业寻求置评，该公司称以官方公告为准。

中国A股公司2024年Q3净利润的同比变化数据来源：万得

其他发出净亏损或利润萎缩预警的公司包括光伏玻璃制造商福莱特玻璃(Flat Glass)和彩虹集团新能源(Irico Group New Energy) 、建筑材料公司天山材料股份有限公司(Tianshan Material)，以及芯片制造商复旦微电(Shanghai Fudan Microelectronics)。这些公司没有回复置评请求。

光伏市场的兴衰有助于解释一些中国企业为何很难保持盈利。中国政府已将光伏确定为一个关键产业，这促使地方政府和金融机构向企业提供补贴和贷款。随着新参与者的加入，供应激增，企业纷纷降价争夺客户。如果企业不降价，或者限制产量，就有可能失去市场份额。

绿色能源制造商新特能源表示，2024年该公司多晶硅平均售价较上年下降约60%，有时甚至跌破了生产成本。但这家总部位于中国西部新疆地区的公司表示，2024年该公司多晶硅产量略高于上年。

新特能源在一份公告中表示：“多晶硅价格非理性下跌”，指出供需关系失衡。该公司没有回复置评请求。

利润率下降FactSet中国指数，净利润率 数据来源：FactSet注：过去12个月的净利润率

包括新特能源在内的33家光伏企业在去年12月举行会议，据中国光伏行业协会(China Photovoltaic Industry Association)的一份声明称，会议讨论了如何防止“恶性竞争”。中国最大的两家多晶硅制造商在去年年底宣布了减产消息。

而一些中国企业的利润仍然相当可观。社交媒体和游戏巨头腾讯(Tencent Holdings)最近公布，一些游戏表现强劲，该公司第三财季利润增长47%。电商巨头京东(JD.com)也公布利润实现增长，这提振了人们对中国消费者信心可能正在改善的希望。

诚然，许多美国和欧洲企业也在亏损。但中国的前景尤其堪忧，眼下该国正面临人口老龄化、地方政府债务膨胀和顽固通缩等问题。

过去，中国曾采取让人痛苦的措施来化解产能过剩问题，比如上世纪90年代的改革就导致许多企业倒闭，数以百万计的人口失业。但这一次中国还没有这样做。

中国领导人去年出台的措施主要集中在化解眼前的金融风险，这让那些希望出台更多刺激措施来提振支出的投资者感到失望。据晨星(Morningstar)，继2023年净撤出26亿美元之后，2024年投资者从中国A股股票基金中净撤资44亿美元。

在中国最高立法机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将于3月份召开会议之际，一些企业希望中国领导人今年推出更多以消费为重点的刺激措施。

总部位于上海的家具和家居装饰零售商红星美凯龙(Red Star Macalline)表示，预计2024年将出现约4亿美元的亏损。但该公司在一份公告中表示，预计支持消费的政策措施将带动需求反弹。该公司未回应置评请求。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没有回应相关问询。

尽管美国出台的新关税加剧了中国面临的困境，但一些投资者和分析师表示，国内问题更为紧迫。在中国大陆上市的多数公司收入都来自国内。

“对关税的担忧可能过头了，”英国投资公司abrdn的中国股票主管Nicholas Yeo表示。“中国需要提振的是国内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