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为习解套 中国迎来“东升西降”的契机

李忠谦评论文章：英国《金融时报》的首席外交事务评论员吉迪恩‧拉赫曼（Gideon Rachman）在他的播客聊到“美国不再是可靠的霸主”；加拿大的地缘政治学者阿比舒尔·普拉卡什（Abishur Prakash）在《日经亚洲》说“川普让美国变成国际社会的『黑羊』，也让中国嗅到机会”；德国马歇尔基金会印太计划主任葛来仪（Bonnie S. Glaser）则说“川普为台湾人民敲响了警钟，他们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川普对乌克兰战争的处置，他的副手范斯（JD Vance）在慕尼黑安全会议对欧洲的指责与攻击，都让欧洲国家感到失望与气愤。范斯将民粹右翼视为真正的民意，将欧洲的民主宪政体制视为“比中国与俄罗斯更大的威胁”。这让欧洲的政治家们纷纷表示“这是对欧洲民主的直接攻击”、“欧洲现在将美国视为敌人”，英国《金融时报》更说，范斯颠覆了二战后西方联盟的自由民主根基。

川普政府的国际观在乌克兰战争的调停上愈发清晰：普京是国家和保守价值而战的斗士，乌克兰人则是只想搭便车白吃白喝的无赖。川普的意识形态已经不再是美国的家务事，因为他将欧洲极右翼视为真正的盟友，马斯克（Elon Musk）与德国另类选择党（Alternative for Germany）的总理人选魏德尔（Alice Weidel）直播对谈，范斯在慕尼黑也抽空跟魏德尔见面，但是这位美国副总统却没有跟德国总理萧尔茨（Olaf Scholz）碰面，显然川普也想让欧洲政治向右转。

政治的左右之争事小，但川普政府攻击的是欧洲的民主宪政，甚至试图越过乌克兰乃至于整个欧洲跟普京谈论停战。对欧洲来说，连“疑美论”恐怕都不足以叙述目前欧美关系的糟糕状态。《金融时报》直言“美国不再能被视为欧洲人的可靠盟友，甚至美国已经成为欧洲的敌手—因为川普政府对欧洲的民主造成威胁，甚至威胁要并吞欧洲国家的领土，像是格陵兰”。除了丹麦可能失去格陵兰，如果川普同意普京的要求，将美军撤出前苏联的领地，欧盟将更容易遭受俄军的攻击。至于乌克兰，大概率会被美国强迫接受失去领土、或者在没有美援的情况下继续苦战。

讽刺的是，川普回归白宫不到一个月，已经让欧洲“去风险化”的对象从中国迅速转为美国。《金融时报》的拉赫曼说，当川普迫使欧洲盟友在从贸易、安全、甚至是国内政治的议题就范，这意味著欧洲必须开始痛苦的“去风险化”—寻找对美国存在危险依赖的领域，并将其从体系中剔除。除了贸易关系上的脱钩，拉赫曼也警告欧洲不可将重要的基础设施交付给马斯克，不可以愚蠢地继续向美国购买武器。

2025年2月10日。美国总统川普在椭圆形办公室签署行政命令。（AP）

加拿大的地缘政治专家普拉卡什也认为，国际社会对中国的看法与待遇正在转变。原因无他，就是川普。中国也利用风向转变的难得机会，与日本、印度、澳洲等国快速和解。毕竟当川普激怒各国，部分国家可能会开始向中国靠拢，设法抵消川普造成的伤害，北京也在为重新平衡中的国际关系做好准备。毕竟国际局势在川普的翻弄之下，中国似乎是一个比美国更稳定、更务实、更好相处的国家，普拉卡什认为，那些质疑中国动机的国家，可能很快就会开始相信中国的重要性。

塔夫茨大学弗莱彻学院的丹尼尔‧德雷斯纳（Daniel Dresner）指出，美国的真正危机是世界不再信任、不再倚靠美国，因为你不能再指望美国有能力对世界政治做出可信的承诺。美国原本拥有密集的联盟和合作伙伴网络，但是这些合作伙伴已经意识到“我们不能再信任你了”。当美国采取行动，其他国家只会设法进行对冲，而这一切对中国绝对是有利的。北京现在可以对其他国家说：“看，我们并没有试图破坏国际体系”、“我们只希望有更多贸易跟投资”、“是美国搞砸了这一切”。

“川普2.0”目前的作为，看来让习近平在国际关系上获得喘息的机会，甚至让中国赢得更友善的国际环境。但川普会在台湾问题上复制对乌克兰的无情决策，让中国跟俄罗斯一样“心想事成”吗？有不少川普支持者为他开脱，认为乌克兰本来就是欧洲人自己该处理的纷争，与美国利益关系不大，但台湾问题攸关美中竞争，川普不可能会抛弃台湾。慕尼黑安全会议对欧洲造成的冲击，似乎没有在亚洲引发太多反应。不过《经济学人》指出，这可能是欧洲离亚洲太远，也可能是亚洲国家不想触怒川普，希望他能继续保证亚洲的安全。

然而川普政府在欧洲的战略转向，美国的对华鹰派则有不同的看法。一派认为“威慑不能分裂”，担心美国在欧洲失去作为盟友的可信度，它在亚洲的可信度也会随之降低，《日本经济新闻》的社论就指出，川普对维护自由世界秩序的漠视“极其不幸”，因为这只会损害对美国的信任；另一派认为，在欧洲减少部署反而可以促使美国在亚洲做的更多，毕竟美国这两年对欧洲输血造成对台军售的延迟交付；也有人担心川普政府在欧洲的决定不是特例，因为美国在任何地方可能都会减少行动。

美国防长赫格塞斯（ Pete Hegseth）在布鲁塞尔告诉欧洲盟友，他们必须对自己的安全承担主要责任，“川普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山姆大叔变成傻蛋大叔（Uncle Sucker）”。赫格塞斯也强调，美国从此将优先对抗中国，因为中国 “有能力和意图威胁我们的家园和印太地区的核心利益”。但《经济学人》也注意到，川普2.0截至目前并没有在印太地区展现实力、也还没有大力施压亚洲国家提高国防预算，川普虽然开始对中国提高关税，但也不断对习近平示好，似乎希望达成一项更大的贸易协议。

新加坡国防部长黄永宏在慕尼黑安全会议表示，美国在亚洲国家眼中原本是具有“道德合法性”的强权，如今却沦为“收租金的房东”。那么这个房东在收了大笔租金之后，也会帮房客对付恶霸吗？或者房东本身将会更为恶霸？当欧洲人被迫自立自强，亚洲国家恐怕也不能只是寄希望于川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