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川普，遭普京回敬

美国总统川普为结束乌克兰战争而快马加鞭采取的行动，与俄罗斯的谈判策略和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这场冲突中想要实现的目标存在冲突。

在美俄官员于利雅得举行了多年来的首次会谈后，克里姆林宫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漫长谈判做准备。

普京上周试图降低人们对谈判将迅速达成结果的预期，他说，“这需要一些时间。需要多长时间，我现在还无法回答。”

对俄罗斯来说，能与美国进行谈判，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因为这有助于结束拜登政府针对俄罗斯实施的孤立策略。拜登政府在2022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拒绝与克里姆林宫接触。

克里姆林宫表示，俄方对简单的停火不感兴趣，因为俄方认为乌克兰人可能会利用战斗的停顿间隙来重新武装。而普京真正想要的是解决他所说的冲突的“根源”，其中包括乌克兰加入北约(NATO)的愿望和位于基辅的反俄政府。

俄罗斯军队一直在乌克兰前线稳步推进，而莫斯科在利用缓慢军事推进来改善谈判地位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经验。从叙利亚到二战期间的雅尔塔会谈，莫斯科一直在采用这种策略。

俄罗斯总统普京已暗示将采取从容不迫的态度对待乌克兰和平谈判。图片来源：SERGEI BOBYLEV/ZUMA PRESS

左二依次是克里姆林宫官员谢尔盖·拉夫罗夫和尤里·乌沙科夫上周在利雅得会见美国代表马尔科·卢比奥和迈克·沃尔茨。图片来源：RUSSIAN FOREIGN MINISTRY/ZUMA PRESS

就在最近几天，美国的政策似乎正在发生有利于俄罗斯的决定性转变，川普指责是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挑起了这场战争，并称泽连斯基是独裁者。

但要将这种态度转变转化为在谈判桌上达成协议还是很有难度的。普京的目标远远不止于让俄军在乌克兰取得的领土。这位俄罗斯总统希望限制乌克兰军队的规模和力量，确保乌克兰永久中立，并控制乌克兰政治的未来发展方向。虽然川普表示，他认为乌克兰加入北约是“不切实际的”事情，但乌克兰宪法已将加入北约作为一项长期目标。

“克里姆林宫内部有相当多的疑问，认为川普和他的人并不了解必须处理的问题的难度或复杂性，”曾在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政府负责俄罗斯事务的前白宫顾问托马斯·格雷厄姆(Thomas Graham)说道，他本月早些时候刚从莫斯科访问回来。

乌克兰东部的军队将是阻止俄罗斯进一步加强其谈判地位的关键。图片来源：SERHII KOROVAYNY FOR WSJ

为了实现目标，俄罗斯可能会试图通过在战场上推进攻势来影响谈判。俄罗斯上个世纪取得的一些最重大的外交胜利都是在谈判桌上达成的，而就在谈判的同时俄罗斯致力于在前线创造新的军事现实。

多年来，俄罗斯一边参与结束叙利亚内战的谈判，一边向叙利亚前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提供轻武器、防空系统和装甲运兵车，用于对付抗议者和反对派。俄罗斯最终站在了阿萨德一边，帮助阿萨德政权夺回领土并巩固了这位叙利亚领导人的权力。阿萨德政权在去年年底崩溃。

同样，在二战的最后一年，随着苏联军队越来越快地将纳粹军队赶出波兰，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在与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和美国总统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的谈判中提出了更加强硬的要求。其结果给波兰以及其他中欧和东欧国家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苏联统治了这些国家长达近半个世纪。

1945年，波兰城市波兹南的苏联坦克。图片来源：SOVFOTO/UNIVERSAL IMAGES GROUP/GETTY IMAGES

丘吉尔、罗斯福和斯大林在克里米亚的雅尔塔会议上坐在一起，三位领导人在此讨论战后欧洲的重塑。图片来源：BETTMANN ARCHIVE/GETTY IMAGES

“斯大林之所以能够改善他在与丘吉尔和罗斯福谈判中的地位，是因为他的军队正在战场上创造新的现实，”冷战专家、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Johns Hopkins School of Advanced International Studies)教授谢尔盖·拉琴科(Sergey Radchenko)说。“你可以看出普京的想法也是如此。”

随着谈判的继续，乌克兰的情况不太可能有太大不同。事实上，随着俄罗斯继续向西推进、蚕食乌克兰领土，乌克兰人（预计他们将在某个时候加入谈判）以及美国人的处境只会恶化。这些胜利很可能助长俄罗斯军事和政治精英中更为强硬的势力。

“随着俄罗斯在战场上的地位不断提高，俄罗斯只会得寸进尺，”美国智库兰德公司(Rand)高级政治学家塞缪尔·查拉普(Samuel Charap)说。“我可以想象，总参谋部的军官们正在试图说服普京，现在是时候加大攻势，争取最大的领土收益了。”

与此同时，俄罗斯可能会争取类似于他们在战争初期在伊斯坦布尔谈判中提出的条件。在那些谈判中，俄罗斯要求外国武器不得进入乌克兰领土，并且乌克兰军队将被削减到特定的规模，从军队和坦克的数量到乌克兰导弹的最大射程，一切都要受到限制。

一位了解俄罗斯立场的人士说，俄罗斯希望结束美国和乌克兰政府之间的情报共享，双方都没有承认这一点，而情报共享帮助乌克兰打击了俄罗斯一些最敏感的目标。

目前，俄罗斯正在推进袭击，这场袭击已摧毁了恰西夫亚尔等乌克兰东部城市。图片来源：AFP PHOTO / DONBAS SPECIAL FORCES BATTALION OF THE UKRAINIAN NATIONAL GUARD

随着谈判的展开，美国有办法向莫斯科方面施压，比如收紧对俄罗斯石油出口的限制，或者向基辅方面提供更多军事援助。川普上任后不久就直言不讳地暗示了这些措施，他在自己的Truth Social平台上发帖称，普京最好“达成协议”，“我们可以用简单的方式，也可以用艰难的方式结束战争”。

但川普最近暗示，他更喜欢礼貌的对话，助手们也一直减少提及制裁。现在是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杰出研究员的格雷厄姆说，在川普试图与克里姆林宫迅速达成协议之际，他将有两个选择来推进谈判：向俄罗斯施压或向乌克兰施压。格雷厄姆说，川普最近对泽连斯基的严厉批评表明，他已经决定向乌克兰施压，因为乌克兰是两者中更容易对付的目标。

但是，除了谈判的复杂性之外，普京还不希望川普政府认为，它可以迅速将俄罗斯视作一个问题来解决掉，然后继续前进并无视与俄罗斯的关系。格雷厄姆说，克里姆林宫认为，这是乔·拜登(Joe Biden)在2021年就任总统时的策略，这只会激起莫斯科方面的不满。

在拜登和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的领导下，美国曾试图通过限制或切断接触来惩罚俄罗斯，以期在全球范围内孤立莫斯科。恢复对话本身就是克里姆林宫的胜利。

“他们希望在一段时间内与美国接触，”格雷厄姆说。“他们不希望美国或川普认为，这是一件两三个月就能完成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只关注中国，忘记俄罗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