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连斯基给各方带来哪些变数？

　　杨威评论分析文章：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2月28日在白宫与美国总统川普、副总统万斯发生公开争论，双方未能如期签署矿产协议。这一少见的外交事件引发诸多议论，给俄乌战争的相关各方带来了不小的变数，无论美国、欧洲各国、乌克兰、俄罗斯还是中共，都不得不重新考虑如何应对可能的变局。

　　欧洲最紧张

　　在泽连斯基到美国之前，法国总统马克龙和英国首相斯塔默（Keir Starmer）先后到访白宫，与美国总统川普协调了在俄乌停战谈判上的立场，表示愿意积极配合川普。然而，泽连斯基随后到访白宫发生变故，似乎令和谈陷入了未知数。

　　川普推动停战和谈的第一个大障碍竟然来自乌克兰。如果川普政府因此而放弃乌克兰，乌克兰的战场形势就可能急转直下，欧洲安全将拉响紧急警报，各国领导人立刻齐聚英国商讨。

　　峰会达成了四点共识，包括继续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加大对俄罗斯的经济压力；任何持久和平都必须确保乌克兰的主权和安全，乌克兰必须参与到任何和平谈判中；停战后致力于阻止俄罗斯再入侵乌克兰；将建立一个“意愿联盟”（coalition of the willing）来保卫乌克兰并确保该国和平。

　　欧洲十分担忧美国放弃乌克兰，首先要承诺欧洲对乌克兰的坚定支持，以防止乌克兰因失去信心而崩溃；其次，欧洲承诺停战后保卫乌克兰。这既是给乌克兰的定心丸，也算是给川普政府一个交代，即欧洲愿意承担更多责任，希望美国不要就此撒手不管。

　　英国首相斯塔默表示，欧洲领导人已同意起草一项乌克兰和平计划，将其提交给美国；并表示任何支持乌克兰的新协议都必须以实力为后盾，每个国家都必须尽其所能，承担责任，增加自己的国防开支份额。

　　欧洲各国深知，俄乌和谈能否成功，乌克兰安全能否有保障，欧洲安全是否有保障，都需要依靠实力最强的美国。此时，欧洲急需表态，将为自己的安全尽量多承担一些，向川普政府表明积极配合的意愿。

　　泽连斯基无形中帮了川普？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表示，她将在随后的欧盟成员国峰会上提出一项“重新武装欧洲”的计划。她说，“我们都明白，在长期投资不足后，现在最重要的是长期增加国防投资。这是为了欧盟的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增加开支……要为最糟糕的情况做准备。”

　　冯德莱恩所说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美国撒手不管后，欧洲只能独自防卫自身安全，独自处理乌克兰危机。同时她也表示，欧洲已准备好与美国一起捍卫民主，捍卫法治原则。

　　英国首相斯塔默还说，“让我明确一点，我们同意川普的看法，即迫切需要持久和平。现在我们需要共同实现这一目标。”“这是一项我们与美国合作并得到美国支持的计划。”

　　北约秘书长吕特（Mark Rutte）在参会之前发文表示：第一，支持乌克兰，整个欧洲都需要付出更多；第二，我们都想要达成一份和平协议，而且它必须是一份持久协议；第三，为了维持北约的强大，欧洲将增加国防开支。

　　意大利总理梅洛尼与斯塔默单独会面时说，“西方绝不能分裂”，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梅洛尼也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单独会面，随后声明意大利支持与欧洲和西方伙伴以及美国一起，“建立公正和持久的和平，确保乌克兰主权、安全和自由的未来”。

　　英国政府官员还强调，“乌克兰现在最需要的是军事援助与财政支持，而不是空洞的承诺或政治表态。”

　　英国和法国已承诺，俄乌停战后，会派遣军队进入乌克兰，并希望其它欧洲国家能够效仿。欧洲的迅速变化，是川普政府期望的。但之前曾受到不少质疑，没想到泽连斯基空手走出白宫后，欧洲却抓紧行动。泽连斯基的做法令欧洲各国最紧张，无形中起到了帮助川普敦促欧洲更多担责的效果。

　　川普原本希望泽连斯基在白宫签署矿产协议，作为推动和谈的重要一步。虽然暂时遭遇了来自乌克兰的阻力，却无意中得到了欧洲的快速反应，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资料照片（法新社）

　　白宫的选项

　　泽连斯基与川普、万斯公开争吵，被川普团队视为对美国不尊重，因此暂时选择离场、不签协议。虽然川普推动的和谈议程意外受阻，但仍保留着手中的不同选项。其中最极端的一个选项，就是暂停推动和谈进程，也不再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更不会给予未来的任何安全保证，等于放弃乌克兰。这是欧洲各国和乌克兰最担忧的，所以欧洲马上表态愿意和川普合作，各国首脑应该也会敦促泽连斯基尽快修复与川普的关系。

　　川普可以选择放手，但可能性小，推动俄乌和谈还是他的关键日程之一。川普让泽连斯基离开白宫，但同时也表示，如果泽连斯基愿意改变，随时可以回来。

　　欧洲各国及时表态，川普团队应该都看到了。这种情况下，川普不会轻易选择放手。但他仍会坚持美国在和谈中的主导地位，或许也要等待欧洲做出更多实质性的承诺和动作，还要等待泽连斯基的转变、或者乌克兰内部的大变化。

　　泽连斯基的举动令川普失了点面子。但他及时离场的动作，既挽回了面子，也同时对乌克兰和欧洲施加了更大的压力，的确令欧洲各国高度紧张，起到了促使欧洲更多分摊责任的作用。

　　川普推动俄乌和谈，第一个阻力意外来自乌克兰，或许并非坏事。美国要一手托俄乌两家，现在这两家都在尽可能地要高价，美国在中间似乎难以调和；但乌克兰制造的阻力，也将转变成对俄罗斯的一种压力。

　　美国要迫使俄乌双方都让步，否则就没法和谈。如果乌克兰不愿让步，美国可以选择撒手不理，乌克兰仅靠欧洲，更难抵御俄罗斯的进攻。

　　川普就此也让莫斯科看到，俄罗斯要想走出战争泥潭，同样必须让步，否则乌克兰就很难说服；一旦和谈无望，俄罗斯就只能继续被消耗。俄罗斯应该愿意看到美国放弃乌克兰，但美国也可以选择继续支持乌克兰战斗，甚至提供更多更先进的军事援助；俄罗斯若耗不下去、变得被动，再上谈判桌筹码就变少了。

　　川普说乌克兰手中没有牌，只有依靠美国才有牌。俄罗斯也没有多少牌。美国的不同选项来自于自身实力。

　　2025年3月2日，在基辅独立广场举行的葬礼上，乌克兰士兵和其他哀悼者向在前线阵亡的乌克兰舞蹈家、编舞家、第24机械化旅军人拉科夫致敬。(Roman Pilipey/AFP via Getty Images)

　　乌克兰能否得到美国军事保证

　　泽连斯基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矿产协议的经济保证，而是美国的军事保证。拜登政府三年前就明确美军不会介入这场战争，也始终没有同意乌克兰加入北约；川普政府同样不大可能做出军事承诺。

　　美国国防部长海格塞斯明确表示要把资源用来对付中共，既不会介入俄乌当前的冲突，也不会介入停战后双方可能的再次冲突。泽连斯基焦急的心情或许可以理解，但他想从美国得到明确的军事保证，实际很难得到。

　　美国不断强化与日本、韩国、菲律宾的军事盟约，是为了对抗中共，以维护美国在印太地区的重大利益。美国和欧洲组建北约，原本应对前苏联和华约组织，现在美国的最主要对手是中共，美国可以继续保护欧洲，但也需要欧洲配合、支持美国打击中共，这涉及双方的核心利益。

　　美国在乌克兰没有重大利益，但停战最符合美国和欧洲的利益。目前的战场情况下，停战也符合乌克兰的利益。乌克兰希望与美国建立军事同盟关系，或者是美国对乌克兰承诺北约第五条，但乌克兰不能对美国提供什么，将完全成为美国的负担，乌克兰此类单方面的意愿很难实现。泽连斯基的情绪恰恰反映了这一点。

　　如果美乌签署矿产协议，美国在乌克兰就有了重大利益，虽然没有军事保证，但对俄罗斯产生了制约作用，美国等于提供了一个安全“后盾”，却又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泽连斯基不满足于这一协议，但手中确实没牌，就看最终如何选择了。

　　莫斯科和北京的压力

　　泽连斯基公开与川普的分歧，表面上似乎对莫斯科有利、甚至可以被利用，但事后的演变恐并非克里姆林宫所愿。

　　欧洲愿意更多出钱、增加军力、承担更多安全责任，这符合川普的议程，但对莫斯科则是一大坏事。欧洲军事变得强大，俄罗斯的压力自然变大。

　　莫斯科最希望看到美欧出现裂痕，但欧洲各国都了解美国的实力，及时表达了与美国合作的意愿。

　　莫斯科也希望看到乌克兰很快失去外部支持，但欧洲强化了对乌克兰的支持，愿意付出更多。美国并未说停止援助乌克兰，意味着俄罗斯仍难爬出战争泥潭。现在莫斯科应该更明白，和川普玩游戏的后果会很严重；若莫斯科坚持不让步，美国将让俄罗斯付出更大代价。

　　莫斯科不愿意看到美乌签订矿产协议，甚至表示俄罗斯愿意提供更优惠的条件，成为美国的矿产供应商。莫斯科不仅在和基辅竞争，也在和中共竞争，但很难想像美国摆脱对中共的稀有矿产依赖后，又开始依赖俄罗斯。莫斯科急切地要改善与美国的关系，现在恐怕要更加急迫了。

　　莫斯科抛开中共，向美国靠拢，中南海很窝火。泽连斯基和川普争吵，或许让中共感到有些幸灾乐祸，但这改变不了莫斯科转向美国。川普与乌克兰的会谈中可以离场，对莫斯科也可以随时离场。莫斯科若不想失去机会，就只能更明确地远离中共，更不能和中共一起对抗美国。

　　中共一直在背后支持俄罗斯持续战争，但也不想让俄罗斯真正获胜，只希望各方对耗、坐收渔利。如今眼看莫斯科转向，中南海也面临选择，是继续煽动、支持俄罗斯战斗，还是减少或停止援助、假装赞成和谈？相信欧洲各国在紧密观察。

　　欧洲军力变强，美军适当抽身，将更专心针对中共；北约还可能在印太地区帮助美国，中共的日子将更难过。川普针对中共的策略没有停止，第二个10%关税开始登场，墨西哥和加拿大都透露，愿意跟进美国对中共加征关税，堵住中国商品绕道两国进入美国的渠道，这正是川普想要的。

　　泽连斯基带来的变数真不小，欧洲率先改变。美国的选项依旧，乌克兰最终还得依靠美国。俄罗斯面临更大压力，中共的难题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