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中国外汇管理局如何操盘全球最大外储

中国管理超3万亿美元外汇储备的核心策略，依托国家外汇管理局旗下四大离岸平台——华安、华新、华欧、华美这四朵金花。通过全球多元投资实现保值增值。中央汇金主导国内金融重组，四朵金花则布局海外债券、股票及一带一路项目，华安更承担稳定离岸金融市场和香港金融安全的战略角色。

中国企业越来越庞大的产能，推动了中国对外贸易的狂飙，这导致中国在商品进出口中积累了全球最庞大的贸易顺差，自然也积累了全球最大规模的外汇储备。10年前的2015年初，中国的外汇储备一度超过了3.8万亿美元。

我们能够经常从媒体上看到的是，央行将大部分外汇储备投资于美国国债和机构债券。中国在2008年超过日本成为最大的外国国债持有国，在2013年的高峰期拥有1.3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但2024年底已经减少到7590 亿美元。剩下的外汇储备谁在管理？如何投资？

最早将外汇储备用于非外国国债投资的，是20多年前的一个经典案例，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中央汇金。

中央汇金的创建初衷，是为了解决国有银行在20年前，大约20% 的贷款已经坏账的问题。2003 年，作为一个特殊的政策工具，国务院成立了中央汇金公司，并从国家外汇储备中向其投入了450亿美元作为资本，用来填补国有银行资产负债表上的庞大漏洞。

中央汇金用这笔巨额外汇储备修复了国有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后，将一些最大的国有银行股票出售给外国投资者，然后通过IPO在股票市场上市。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外汇储备利用来解决一个重要国内问题的范例。

几年后，一战成名的中央汇金，成功对国有金融投资业进行了重组，并迅速成长为中国金融机构的“总股东”。它在银行、投资公司和保险公司的所有权使国家具有控制和影响金融市场的巨大能力。

我们常说，中国是一个国有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国家，实际上也是一种独特的国家资本主义国家。2025年3月3日，财政部的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底，全国国有金融资本权益总额30.6万亿元，对应金融企业资产总额445.1万亿元、负债总额398.2万亿元。而大名鼎鼎的中央汇金公司，则是这些金融国有企业的“总股东”。

截至2024年6月30日，控股和参股的金融机构达到19家的中央汇金，其总资产只有7.76万亿元，折合美元不过1.08万亿美元而已。这相对于掌控着3万多亿美元外汇储备投资的不为人知的国家外汇管理局旗下的四朵金花而言，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截至2025年2月底，中国持有3.227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外汇储备。管理这些巨额财富的是国家外汇管理局 （SAFE）下设的四个离岸投资企业，分别是华安、华新、华欧和华美。

这“四朵金花”，分别是指简称华安的香港外管局投资公司，简称华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加坡）投资公司，简称华欧的位于伦敦的银杏树投资（Gingko Tree Investments）和简称华美的纽约瑰丽投资（Rosewood Investments）。

根据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Sovereign Wealth Fund Institute）汇编的数据，SAFE通过位于香港、新加坡、纽约、伦敦和法兰克福的部门投资于国际债券、股票和另类资产。其大约22%的资金投资于另类资产。

SAFE下属出版物《中国外汇》2014 年发布的一份报告，将这四家公司描述为自1990 年代以来中国外汇储备全球布局的一部分，探索对股票、新兴市场以及其他行业和资产的战略投资。

该报告称，“我们的海外办事处已成为外汇储备多元化的重要平台，建立了全面覆盖市场、信息和人员的全球网络。这增强了跨不同时区和市场的储备投资管理能力”。

据称，SAFE以“安全、流动性、保值、增值”为管理目标，同时以可持续性为长期目标。自1994年实施外汇储备集中管理以来，始终坚持多元化、分散化的原则。

根据央行2021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国的外汇储备投资于涉及30多种货币、50多种资产类别的投资组合。根据2019年的网页快照，SAFE将其55%的外汇储备配置为美元，而全球平均水平为61%，这表明其持有的资产更加多元化。

根据其2023 年最新的年度报告，2000 年至2019 年期间，SAFE的货币储备平均回报率为3.83%。在该时间范围的后十年，其平均回报率较低，为3.19%，在全球储备管理同行中仍被视为“相对较好的水平”。这样相对较好的投资回报，依赖的便是其旗下的四朵金花。

虽然SAFE很少具体披露四朵金花的投资数据，但根据数据提供商Dealogic的数据，2008年，SAFE和华安以1.7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澳大利亚贷款机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银行集团、澳大利亚联邦银行和澳大利亚国民银行的股份。2014年，它以5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金融服务集团中信泰富11.8%的股份。

华信在新加坡的子公司Gingko Tree Investment一直相对活跃。据Dealogic称，2012年，它以89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英国学生住宿提供商UPP Group40%的股份。2015年，它参与了一个投资集群，以2.2 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西班牙天然气分销商Madrilena Red de Gas。

根据SAFE的年度报告，除了“四朵金花”利用外汇储备的对外投资外，SAFE还通过丝路基金和思源投资等其他投资工具，将其部分储备投入到 “一带一路”倡议中。一个例子是去年向丝路基金注入 110 亿美元。

丝路基金成立于2014年12月，分别有400亿美元和1000亿人民币的资本，其中SAFE出资65%，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出资15%、中国进出口银行出资15%，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出资5%。截至2024年底，该基金已向70多个国家和地区承诺投资了258亿美元。

思源投资成立于2019年，是SAFE的全资子公司。它专注于中国与拉丁美洲以及非洲国家之间的投资项目。截至2024年9月，该公司已投资了48个项目，并对其投资了400亿美元。

SAFE还将其部分外汇储备委托给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该公司是实现外汇储备多元化的工具，并在可接受的风险承受能力范围内为SAFE实现回报最大化。

该主权财富基金成立于2007年9月，截至2023年12月的总资产为1.33万亿美元。它有双重任务，一方面通过其国内部门中央汇金支持该国的顶级贷款机构，并通过其名为CIC International （Hong Kong） Co. 和 CIC New York Representative Office的离岸部门将其资产投资于全球。

根据中投2024年9月发布的2023年年度报告，从2013年到2023年，其以美元计算的10年年化累计净回报率为6.57%，超过了其 6.26%的内部计划目标。自成立以来，其年化累计净回报率为 6.23%。

SAFE旗下的四朵金花，规模最庞大、肩负的责任最大的，是简称华安的香港外管局投资公司。SAFE为华安在香港设立了1 万亿美元储备基金。

3 月 15 日的《南华早报》报道称，华安的办公室设置在一座37 层高的塔楼中，俯瞰香港维多利亚港，步行即可到达解放军驻港部队的军营和优雅的香港俱乐部。华安托管着中国3.227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中的三分之一，资本超过中央汇金，在全球金融市场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华安成立于1997年香港正式回归中国前一个月，是SAFE设立的四朵金花中的第一朵。华是其香港分部的中文名称，意为对国家安全的愿望。

香港SSC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夏春估计，中国约有16%的外汇储备存放在香港。

在2025年1月中旬，也就是川普正式重返白宫的前一周，央行行长潘功胜表示，央行将大幅增加对香港的国家储备分配。大幅增加可能意味着从长期来看，这一配置可能增加两倍。

夏春称：“从中期来看，从16%增加到30%可能会导致分配给香港的储备大幅增加4000亿美元。这将成为香港股市的中期积极因素。从长远来看，高达50%的配置仍然是可行的。

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余伟文2月向议员们汇报时表示，拟议的额外拨款将流入香港的股票和债券市场。如果更多的中央储备投资于香港市场，肯定会改善香港的流动性和情绪。

专家们认为，中美之间的冲突将不可避免地出现，而香港可以帮助缓解一些压力。香港成功应对了多次金融冲击，包括 1997 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 年的全球金融危机。

香港实行港币发行与美元挂钩，本地港币与美元以每美元7.80 港元的固定汇率挂钩，规定其货币基础必须至少100%由外汇储备支持。如有需要，香港金融管理局会进行干预，以将价值保持在7.75 港元至 7.85 港元的交易区间内。

然而截至2月，流通货币这一比率是外汇储备的五倍多，导致联系汇率受到挑战。但央行的明确支持可能会对货币投机者起到威慑作用。

自2025年1月以来，央行采取了一系列举措来支持香港作为全球离岸人民币中心的地位，包括为银行提供1000亿元人民币的贸易融资工具，以及一项新的离岸人民币回购协议或短期借款工具计划。这在支撑了离岸人民币的同时，也稳定了港币。